第三章(1/2)
中原大争之世,西月只是西北边陲之国,早些年西月是中原与异域通商的枢纽要塞,经济繁荣,民力健魄,临近西月的各国商队纷纷往来于流月城。然而北戎崛起,几次切断异域要塞,骚扰西月边城,商队损失惨重,而后纷纷改沙路为水路,上东州下南越,在他们的认知里,比起水路,大漠风沙和漠北戎厥更危险。西月就被剥离在关外,渐渐式微,不知哪日或许就成为下一个楼兰,在不知不觉中消亡。
除却穆绾芗,直到秋赏宴前日,凉烟没再见过其他妃妾。
不知何故,萧亓泽一直未娶王后,如今后宫只封了两位王妃和三位夫人。萧亓泽虽给了锦妃协领东西宫苑的权利,可魏锦素不同与穆绾芗,她生于魏宫,非嫡非长,虽有动人的美貌,但所有人都不曾料到萧亓泽会在群芳中看上她,入宫之前她不曾受教于嬷嬷学习后宫之事,入宫之后长公主亦对她视若空气,不教于她。突然接下重担,无从下手,她便不愿管这些杂事,萧亓泽宠爱她,也不给她过多的压力。因此宫内琐事基本是穆绾芗在处理,且穆绾芗是个公私分明,做事干净利落的人。久而久之,在宫人心里,瑶妃娘娘地位极高,大小事务皆听其安排,而凤栖殿的锦妃娘娘,只需好生供奉,千万不招惹。
秋赏宴将至,整个王宫都生动明亮起来。这日,凉烟起了个大早,她绕过假山,看着院门前往来不绝的宫人,有的端着物件匆匆而过,三五成群窃窃私语地干活,御花园被折腾得坑坑洼洼,部分已经被打理好的草木很是工整,一枝一叶一石一砂都极尽雕琢。
凉烟随手逮了一个小丫鬟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那丫鬟见凉烟脸生,仔细观察她的着装打扮,想凉烟许是哪位娘娘,小心翼翼地回答:“回娘娘的话,今年各郡属贡了批颜色上好的新菊,王上吩咐奴婢们将园子里的月季给换成新菊。”
“那为何要拔了那些月季?花期还未过,丢了多可惜。”凉烟看到园子里还未谢尽的月季被宫人连更拔起,堆到一旁,在空旷的土坑中填进了还未绽放的皇菊花苞,心疼不已。
“锦妃娘娘说月季已显颓败之势,扎在菊花里太刺眼,就吩咐奴婢们清掉那些花枝。”那小丫鬟答得忐忑不已,凉烟好心将她放走。
月季虽不是西月的国花,但确是西月开的最好的花,西月土地贫瘠,绿洲的面积不算大,其他娇贵艳丽的花很难存活,唯独月季能够在那干涸的沙土里扎根,即使无人照料,也能在一群青色的仙人掌中开出花来。凉烟很喜欢月季,现下它们奄奄一息地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她上前几步,蹲在花堆面前挑捡,选了十几枝开得还不错的花枝,打算带回去载到院子里,若是养不活,做成干花冬日里插在瓶中,也是好看。
在回去的路上凉烟遇到了带着一群宫人匆匆而过的王领事,王掌事瞧见凉烟手里倒提着满是泥土的花束道:“娘娘安好。入秋后,这些花应当活不久,娘娘若是喜爱月季,来年奴才叫下人们移几株好的苗子栽到娘娘院子里。”
凉烟笑道:“多谢王领事,我就想做些干花摆件,这些足够了。”
在宫里当差的人各个都有颗七窍灵通剔透心,王领事当即道:“娘娘是雅致之人,不如让奴才替娘娘找两个心细手巧的丫鬟将这些花束打理干净,再给娘娘送来?”
“这种手工活需亲力亲为才有意思,若是交由他人过手,就失了本趣。”凉烟道,“我这就回去,不打扰您办事。”
正值宫务正忙之时,王领事与她匆匆别过,尔后傍晚差人给凉烟送来两只白玉敞口花瓶。
凉烟拎着花束慢悠悠地回到了院子,挽画打了盆水,二人便在院子里蹲在水盆前清洗花枝上的泥土。凉烟挑了九枝少了根的月季,修剪掉部分枝叶后,让挽画找干燥的地方倒挂起来,以便自然风干,又找外头干活的宫人借了把铁锹,推了院墙角落的一片土,转回御花园抱走两把月季,同剩下保留了根茎的月季都种了下去。
这些种花的法子都是殷祺手把手教她的,殷祺带着她在菜地里栽了好多颗银杏树苗,后来不知道被谁拔掉了,时隔多年,回想起当初的情形,嘴角弯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穆绾芗偶尔路过清浅阁,也会进来坐一坐。
她这次过来,那些月季已经安安稳稳地在清浅阁的院墙脚下扎根,一旁墙边立着没来的及归还的铁锹。穆绾芗在那片月季处停了片刻,径直走进屋内。
接过凉烟递的茶,穆绾芗打趣道:“我前两日差红雯去捡几只月季插瓶,就听人说你把好的尽挑走了,可我今日过来移开,总觉得你那墙角辜负了那群月季呢。”
“月季可不在乎,想必来年它们也不会辜负我的院子。”凉烟道:“左右也无事,我正琢磨这把院子里的石板撬掉部分,腾个地出来养点花草,也弄个草木堂,姐姐觉得怎么样?”
“你这环境得天独厚,若真只插在花瓶里,就少了那股子禅意。”她眼波回转,看到架子上陈列的白玉敞口花瓶,惊讶道,“你这花瓶哪儿得来的?”
凉烟不解,答道:“前几日王领事送过来的,怎么了?”
穆绾芗上前取过花瓶仔细观察,而后放回去,皱眉道:“这白玉敞口瓶是名贵摆件,一共两只,原是放在已故的元后宫里,九侯爷离宫后就带走了,想必现在应当在九侯爷府邸,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若说是宫内的仿制品,可无论色泽还是手感这瓶子都算得上是上等货。这两只瓶子在你这儿放了多久了?”
凉烟道:“已有四日,瑶妃姐姐,这上等货有什么不对么?”
“宫内上等货品一般只有封了位份的娘娘才能领用,不然就是越矩。而白玉制品更是专供王族贵戚,王领事统领内事房多年,是谨慎之人,理应不该犯这种错误。宫内名贵物件日日会有宫人盘点,若当真除了纰漏,也应该及时讨回去,不然问起来都脱不了干系。”穆绾芗道,“也罢,亦或是我看走了眼,你今日差人私下去探一探王领事的口风,别稀里糊涂被人当了枪使。”
送走穆绾芗,凉烟唤浅碧:“刚才你也听到了,你赶紧把那两只白玉瓶收起来,晚些时候再去一趟内事房,该打点的打点好,不要手软。”
浅碧道了声:“诺。”
她来晟国区区数月,处处低调行事,有交集的除了瑶妃和自己房里的人,剩下不过几个在西苑当值的宫女太监,并未得罪过谁。穆绾芗的话让她心底一惊,难不成有人自她入宫开始就盯上了她?可是她不相信四哥的手能伸得这么长远,她认识的几个宫女都是浅碧事先打听过底细的,还是说,一开始她屋子里的人就不干净?凉烟看了眼正在忙活的挽书和挽画,压下内心的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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