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亲人们（1/2）

人家都说母爱是伟大的，没有哪个母亲会抛弃自己的孩子，哪怕她的身上流淌着她痛恨的男人的血。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可爱的讨人喜欢的孩子，我甚至都不懂事，我想妈妈自杀一定也有我的错，也许是我的表现让她心寒了，让她彻底没有了牵挂。我从来没有跟人提起过，虽然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但是我很敏感，我明显感觉到妈妈的变化。我也试着想要讨好她，我努力读书，除了上学用的钱我从来不敢花一分，我不买衣服更加不会去买零食。她后来连饭也不做了，我只好忍饥挨饿，实在忍不了了，我才会去桑榆家，我就等着桑榆的妈妈说，“燕循，过来一起吃饭呀，吃过了也来吃点。”

其实我早就知道妈妈会离开，所以我才会那么冷静，我只是觉得累，如果在之前我对妈妈讲，“如果你要走，就带我一起走”妈妈会不会犹豫一下，不要那么决绝？

我一摔碗，还是阴测测的声音，“要是能把我妈哭活过来，我哭得比谁都厉害。”

当我学会对别人笑，我就开始长大，何况在某种意义上我已经不是一个纯真的小姑娘。不是因为无知的玩闹，也不是为了生计，这是一种心理上情感上的成长。

要是以前我一定不会这样说，我不会去恨，一直以来都是没感觉，除了身体上的疼痛而做出来的反应，我的情感都是麻木的。可是现在我感觉我活起来了，有了味觉有了欲望，有了喜怒哀乐。

他们听我这样说都沉默了，我是个没妈的孩子，大家都觉得要可怜我，哪怕我真的很惹人厌烦，他们也会因为我的身世而不跟我计较。任何人和我比都是幸福的，我的妈妈不是自然死亡也不是意外死亡，她是有预谋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种事情不会因为时间的长远而平息，它会让人一辈子都耿耿于怀，我是该恨爸爸还是怪我自己？

最终还是外公发威才平息了这场混乱，我也吃好了饭，回到张元的房间继续睡觉。这一觉却睡得很不好，晚上过了很久我才有了困意，很累很难受，但就是睡不着，脑子里还在想些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会不会得了什么性病？我会不会怀孕？即便如此，我也不可能去找梅瑞林。我为什么不去找他？他会看不起我，他会觉得我在威胁他。那我为什么那么在乎他怎么看我，我为什么还要在他面前维持尊严？可是，如果最坏的事情发生了，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中午了，早上他们见我一直睡着也没有来叫我，到了中午我还在睡觉，他们这才觉得不对劲。我头晕的更厉害了，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异常的怕冷。即使被太阳晒的暖绵绵的厚棉被压在身上还是感觉不到一丝的温度，全身蜷缩着，手脚还是冰冷的。

我的记忆里好像感冒还是在妈妈活着的时候，怪不得人家说贱人命硬。在那个家里好几次被打的都要死了，可我还是很快的恢复过来，没想到一到外婆家，我竟然会病的这么矫情。

外婆来看我，摸着我的额头说我发烧了。我拽着舅妈，几乎是在威胁她，“带我去看病，大过年的别让我死在你家里！”

舅妈不会让我死在她家里，也不会让我死。只是当生命受到威胁时，本能的恐惧，这个世界上真正在乎我的人一个也没有，没有人会真心的全心全意的对我好。

我对谁也不会安心，我死还是活对他们都不会有什么影响，所以我想活下去就必须想办法。舅舅和外公都不在家，是张元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去的小诊所，外婆用大棉袄裹着我，我抱着张元的腰，几乎感觉不到外面温度的变化。

一路上我都是昏昏沉沉的，也没有力气和张元多说什么。昨天晚上的事也是我自己作，本来就没什么，可是我忽然病了，倒让他们都心虚了起来，好像得罪了我怕我记恨。

张元一个劲的踩着自行车，我虽然不重，但好歹有些重量，何况张元还是个孩子。走在半路上，张元突然喊了我一声，“燕循。”虽然我比张元大两岁，但张元几乎没叫过我姐姐，张元不服气我比他大，在他看来我们两个是一样的，甚至我比他小，是他看不上的。可是在我心里，尤其是现在，我完全是把他当成了弟弟，稚气的脸庞，还未长成的身躯，完全没有烦恼的笑容，一切都是属于孩子的，甚至不算是个思考人生的少年。

“你什么都不用说，也什么都别多想，我们心照不宣，还是像以前一样。”我说。

“我发现你好像变了。”张元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

我裹了裹披在身上的棉袄，上面还有外婆的味道。人老了就会有老人味，更像是一种朝着死亡慢慢迈进的味道，还有在厨房沾染的油烟味。

“因为我跟你不一样。”我们真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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