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1/2）
靳令扫了眼自己的肚子，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自小他身上阴气重，几乎不会有小动物会接近他，牛马猪头除外。
难得有只兔子肯往他怀里扒，却转眼就被填进他肚子里。
这种感觉，有些微妙。
但是，这是戚谢亲手喂的！也就还好吧。
兔兔，你瞑目吧，余生的路，我替你走。
月兔完全不知道靳令内心并没有多难过，甚至还有些窃喜，它见少年低着头，为吃掉它而哀愁，感动到不行，当即踹了“骗”少年的戚谢一脚，蹦进少年怀里。
显然已经忘了，当年卖它吃它最勤快的也是眼前这位少年。
看着怀里“诈尸”的兔子，靳令懵了一下，那肚子里的是什么？
但是他还是得装作激动的模样，帮小兔子顺毛，同时委屈看了戚谢一眼。
后者完全没有骗了小孩子的负疚感，反而朝小兔子露出捕猎者的微笑，气得月兔在靳令怀里拱了拱。
兔兔委屈，但是兔兔不说。
湖边寒鸦叫了三声，天色昏暗，戚谢过去从靳令怀中拎出死兔子，推他准备去洗澡，哪知一到浴房，小傻子便哭着闹着不肯入浴桶。戚谢最不会的就是应付小孩子了，当即遂了小傻子的心意，只指尖捏了清洁术，料理了他。
共生咒是他在地府典籍中看到的，还没想好怎么跟戚谢解释之前，他还不能让其知道。而且他还不知道对方是否了解共生咒，故断然不敢让他看见咒文，只能仗着傻子的设定耍赖蒙混过去。
幸好他没追究，也没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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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湖这处小屋，最初是他为了躲避天道的追杀而建造的。本就打算独居的他并没有建造客房，后来风小可爱强势闯入他的生活后，两人腻歪在唯一的卧室，倒也不需要。
现在，戚谢就有些犯难了。
他原只想带小傻子回来转一圈就走，拐他回来吃东西时，没仔细考虑到这个。
总不能让他睡卧室里那张满满都是他和小可爱回忆的床吧。
思及此，戚谢脑海里突然窜出来些不能详谈的画面，昏黄烛光下，映在帐幔上那双摇曳的影子，还有自己被弄到声嘶力竭时的哭声，瞬间红了脸。
戚谢的主意打到了书房那张罗汉床上头，又红了脸，消了心思。
这栋小屋里头，有哪处没有过令人面红耳赤的回忆的。戚谢默，这小疯子，也不知道给留点颜面，瞧把他给宠的。
可是小傻子又不能不睡。
思来想去，只能征用死兔子那宽大的兔窝了。
将死兔子抓回来陪小傻子后，戚谢辟了数十竿翠竹，简易搭了张罗汉床，从乾坤袋里头好歹摸出了一床被子。他又拾掇了下，至少让房间看上去不像兔窝了，才过去将小傻子接了过来。
月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窝被侵占，愤愤留书离家出走。
安顿好靳令，等他睡着后，戚谢才独自回了卧室，他有十年未曾踏足风过湖了。
等人高的木偶穿着风凛的衣裳，依然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算来快有四百年了。
被心冷飕飕的，再没有那个暖好了被窝，笑嘻嘻掀开一角招呼他上来的人了，他也是造孽了，才会回到这里来折磨自己。
本以为自己会难以入眠，但实际一沾枕，熟悉的味道瞬间包裹了他，没有过多的挣扎便落入了梦中。
是啊，是当初为自己造的梦境——海市蜃楼。
那时风凛为了护着他，死在雷劫中。重伤醒来后，好友带他去看了风凛的转世。人好、命好、家庭好，只除了再也不认识他，再也不喜欢他之外，什么都好。
他试过去争取，试过去强求，但始终扭不回风凛的心。
还骂他，你是怪物吗？我怎么会喜欢男人。
守了两世，他怎么也受不住了，自断了情根，强迫自己不能再去纠缠风凛。
为此他造了这个梦境困住了自己。
他逃避，逃避爱人不再爱他的事实。所以在梦里，他一次又一次的经历爱人魂飞魄散，企图以此催眠自己，他看到的，不是风凛的转世，不是的，不是的。
彼时月下清风，两人于山腰凉亭，举杯邀月，醉作一团，兴致来时情正浓，戚谢挂在风凛身上，修长的双腿夹着他的腰，两人慢悠悠晃下了山。凉亭中、山道上、木屋里，日光顺着窗缝洒进一地碎影，也未能打断这场酣战。
画面一转，眼前是九霄雷霆轰隆直下，天际炸开的惊雷，照得漆黑的夜空亮堂如白日。猎猎寒风吹动他的衣摆，他的少年挡在他面前，直面亟雷。
“咚咚咚~”
即使在梦中，戚谢警觉性依然没有降低，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宛如响雷，炸得他瞬间惊醒。
是靳令。
他来做什么？
理了理被自己在梦中扯散的寝袍，戚谢下床去开门。
门外是抱着枕头的靳令，因为没穿外衣，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一双大眼眸中仿佛噙着泪珠一般，小声说道，“哥哥，阿令怕，可以跟你睡吗？”
小可怜见的。戚谢被吵醒的怒火瞬间被抚平，他半掩着门，进去拿了衣袍后，推着小傻子回兔子窝。
眼前的戚谢，衣裳还有些凌乱，脸颊透绯，双目含春，发红的眼尾还有隐约的水痕。虽然有前者挡着，但靳令还是看见了榻上的木偶。
这是梦见了他以前的爱人了吗？那个“风”。靳令嫉妒到发狂，眼眸中不受控制泛起了水雾。
戚谢没有过多的停留，将小傻子仔仔细细裹进了被子里，掐了个简单的温暖术暖了被窝，才小心翼翼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甫一沾床，小傻子便凑了过来，从身后死死扣住了他的腰，埋在他背上，没多久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戚谢也没敢动，怕吵醒了他，遂也闭了眼，离了“海市蜃楼”，一夜无梦。
翌日，戚谢真真切切又感受到了弱冠少年的年轻气盛。一回生二回熟的他，怕少年折断了自己，只能豁出老脸带着好学的学生，复习了一遍功课。
心好累。缠人精风凛都没这么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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