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婴（2/2）

这是什么呢？又为何会在师叔的小像里呢？

丘暝疑心这是玉，但他从没见过玉，所以也无法分辨。

思忖半晌，丘暝决定等师父回来先给师傅请罪，再把小像交给他，他把那物件揣在怀里，又仔细地把那小像碎片打扫干净了，再关好大殿的门。

等丘暝出了院子，已过了晚饭的时辰了。他走到厨房，只剩了一小碗饭，菜是吃的干干净净，若自己现在去生火炒菜必会吵到他们，师兄们向来讨厌吵闹，想想还是作罢，就着凉水把那碗冷饭吃了。

今夜月色很好，虽然还未圆满，但是月华如练，兼之夜晚退凉，柔风宜人。

丘暝吃过饭，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小小的，像他的人，没有多的东西。

他下午还了书，此刻就更百无聊赖，呆呆地坐在床边，想法就开始逸散。他想，自己才借了《大易》几天，就被师兄要回去，何况师兄也不会看……越想，他就越想元重，师傅什么时候回来呢？他已经出去了三年了，自己从没下过山，外面有什么呢？

他想着想着，就有些犯困，眼睛半合不合，正要去一会周公，忽听人叫到：“师父回来啦！”

丘暝眼睛一睁，蹦起来，忙跑出去看。

师父虽然回来，但情况却不很好。

周侣搀着元重从外面慢慢走进来。

三年时间，不长，元重却显得老态龙钟。

脸上布满沟壑，腰更弯，眼睛更浑浊。

修行之人本是比常人老的更慢些，容貌也更年轻些。元重虽年逾古稀，但他看起来却比常人更老些。

“师父……”丘暝看着元重，一肚子疑惑想要倾吐。

周侣摆摆手，意思让丘暝先别问，搀着元重走到内屋，让他安稳坐下了，又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给元重。

丘暝和周谦跟进来，都不说话，看着元重喝茶。

一口，两口，元重喝得很慢，待喝到第三口，他停住了，“噗——”的一声，一口血从他嘴里涌出来，涌到茶水里，又顺着下巴流下去。这口血吐完，他人也昏厥过去。

三人俱是大惊，还不待丘暝与周谦做出什么反应，周侣沉声道：“快，你们俩搭把手，先把师父扶到床上躺着。”

丘暝周谦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将元重扶到榻上，周侣已吩咐一个小童拿来手巾，小心地把元重嘴边的血液擦干净了。

“哥，到底出什么事了？”周谦急道。

周侣沉声道：“在回程途中，我和师父因相助一车队而和魔教交手了，怪我无用，师傅为了护我，替我挨了一掌。”

周谦恨道：“这些邪魔外道！是哪个门派？”

“万纬宫。”

此话一出，周谦不说话了。万纬宫是魔教中出了名的一派，势力之大，行事阴诡，多少名门正派都不想招惹。

“小丘。”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元重悠悠转醒，唤道

“诶，师父，我在。”丘暝上前一步。

“小丘，你先出去，我跟你师兄们有话交代。”

丘暝出门，静静地坐在门外台阶上，他预感到了，只是不愿去相信。等了不一会儿，周谦和周侣便红着眼睛出来叫他。“师弟，师父让你进去。”

“小丘。”元重躺着，叫一声丘暝的名字，气息就弱上一分。

“诶，师父。”丘暝在床榻边坐下，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元重的手。

“我见你的第一面，你还那么小，那个白色的襁褓，我到现在还留着……”元重浑浊的眼里泛起笑意。

“师父……”丘暝眼睛一湿。

“师傅这些年，常出门，也少管着你，你，不会怪师傅吧。”

丘暝狠狠眨一眨眼，“不，我怎么会怪师父，师父收养我，这份恩情，弟子此生不忘。”

元重笑了，那张老脸上的沟壑加深，“你是个好孩子，我走之后……”

“不，师父，”丘暝的眼泪落下来

元重微微抬手，把丘暝的未尽之语打断了。

“我清楚自己的身体。好啦，别哭，人总是要走的，早晚的事。小丘，只是有一件事，为师……，”元重喘一口气，续道，“为师知道，谦儿那孩子，不喜欢你，为师走后，若是你想，就留在太虚观，若是……许一白，是为师的故交，在剑宗，做了长老，你带上这块翡翠，可去找他，入剑宗。”他运气不顺，吐字也断断续续的。

丘暝愣住，改换师门，这是多难的大事。剑宗，天下第一大宗，多少世家子弟挤破了头都想进的宗门。

“师父，您……”丘暝心下一酸，他明白师父对他的疼爱，更因这无法回报的疼爱而心酸不已。

“拿着。”元重蜷手，从怀里摸出那块翡翠，递给丘暝，翡翠水头很足，系了流苏。

丘暝接过玉，攥在手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的话变得如此苍白。

“好孩子……好孩子……”元重念叨着，声音却慢慢低下去，气息也愈来愈弱，待最后一口气吐完，气息断了。

丘暝颤着手一探鼻息，眼泪决堤地涌出来，他握着元重的手，久久，都没有放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