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2）

唐今没看见李松原后面的怪物。他就是奇怪来着，李松原姿势怪异地定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突然就一屁股坐下去了。

然后李松原浑身打了个机灵，腿也不哆嗦了，旁边小背篓也没捡，跟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拉住唐今，大吼一声：“跑！”

唐今生生被这声喊给吓了一哆嗦，接着被李松原扯着飞快跑起来。旁边跟着小老虎。

唐今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李松原一边儿跑一边儿埋怨：“你你你，谁让你过来的，原地儿等着不行吗……”

听见后面地动山摇地一声吼，唐今意识到有东西在追，回头瞥了一眼。

后面大兽凶狠扑过来，口涎几乎滴到唐今脑门上。

唐今瞪大眼睛。

电光石火间，阿冬凶悍扑上，硬生生把巨兽扑退了半步。

那凶兽四蹄在原地顿住，喷出几声沉重而又凶恶的鼻息。阿冬则护在唐今前面半步不退，呲出一口锋利的白牙。场面一时竟然僵持住了。

这幅画面实在有些奇特。那凶兽体型起码有小虎数倍大，模样也凶猛乖戾地多，然而就是这按理说不该害怕小老虎的凶兽，在小老虎前面愣是定了个神儿没动。阿冬将唐今和李松原严实地挡在身后，半步没让，也凶悍地戳在原地。

结果还是凶兽先动了，它稍稍退后两步正待往前扑时，阿冬发出一声虎啸。

凶兽四蹄生风，漆黑的墨色皮甲在唐今的瞳仁深处映出自己的影子，头顶一根尖利的犄角泛出刺目寒光。

唐今瞪大眼睛。他伸出手来，想要抱住这头自己养大的小老虎，将它往后扯一扯。

然后不知从哪里又传出一声虎啸。

呼应着传过来。

深沉，悠远，而又具有威慑力。先是一声，而后从林子的四面八方响起，周围松木的树枝无风自动，有些沉淀的雪扑簌簌落了一地，地面上的细小的积雪微微被震起来，而后又落下。那声巨大的虎啸在唐今脑子里悠荡，敲打着他的脑仁儿。

凶兽被这声虎啸镇住。它止住自己前扑的动作，如临大敌般缩了回去，口鼻处散发出嗜血而又粗沉的气息。

……是什么呢？

唐今反而不觉害怕。他竭尽全力地在自己脑中搜寻，希望在那点熟悉感褪尽之前，用力捉住那蛛丝马迹。

……是什么呢？

“好……好大！唐今！好大一只老虎！”李松原声音几乎不稳，他用力拽住唐今衣袖，骨节都泛白，然后往阿冬身边使劲凑了凑。——他忘记自己害怕阿冬这个事实，又或者是，跟那一只老虎比，身边的这只简直就是只没有断奶的小猫崽子。

唐今张张嘴巴。没有眨眼睛。

那丝熟悉感倏尔变幻成型，脑子钝痛，眼睛刺痛。但什么也没有唐今此刻的感觉更真实。

他的所有一切感官，都停留在那只如闲庭信步一般缓慢走来的，威风十足，庄严无比，气势非凡的大老虎。

唐今吞咽了一下。他眼睛仔细描摹那只老虎身上黑黄相间的斑纹，从泛着光泽的皮毛到流畅好看的筋肉，从微微翘起的尾巴，再到绒绒的耳朵……唐今又吞咽了一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在这山野里突然现形的大虎。

此刻的形势突然有了变化。

原本杀气腾腾的凶兽变得退缩不前，甚至微微退后几步，似乎掉头想走。

大虎每进一步，凶兽便退后两步。

“小唐今，趁现在的工夫我们快逃吧。这两个大家伙打起来，说不准我们就要遭殃了……”李松原小小声在唐今耳旁说道。

唐今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阿冬的背，然后轻轻捏了捏阿冬绒绒的耳朵。

“咱快走吧，别傻愣着了。”李松原有些着急了，他伸手扯唐今，却愣是每扯动。

“我见过这只老虎。”唐今突然开口。他坚定地说道。

“啊？”李松原被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弄懵了。

“前些日子，就除夕那天晚上。他送我回来的。”唐今皱着眉头说。不知为何，他心里总还有些空落落的，就像是，似乎他和这只虎的缘分，应当更久，更远些才是。

“啊！就是你说送你回来的那只老虎！”李松原惊叫出声。

与此同时，一声震天的虎啸再次铺天盖地。大虎前肢抓地后腿蹬地，脖颈上扬，对着那凶兽再次发出一声怒吼。

凶兽瑟缩一下，有些不服气地回吼过来。

大虎猛然前扑，几乎一下子扑到凶兽面前。张开大口，露出里头锋利如剑般的齿。凶兽一下子瑟缩下去，呜咽两声，转头化作一缕青芒，往天上飞去了。

唐今与李松原一时看呆了眼。那缕青芒如烟，转瞬便没了踪影。唐今的眼睛仔细在天上寻着那一溜烟，结果蓦地被阳光刺痛，他用手捂住眼睛，指缝之间泛着微微的橙红。

“天晴了……”李松原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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