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饮（1/2）

腊月二十这日一早，齐嘉言便拉着妹妹齐嘉蓉梳妆，准备参加崔贵妃主持的宫宴。以往每年腊月中，先虞皇后都会在皇宫设迎春宴，邀请京中夫人贵女前往。腊月除却梅花无花可赏，虞皇后会使人在宫中各处装饰绢花，因此又称“百花宴”。皇后薨后，中宫一直虚悬，德淑二妃曾共同操持过几次迎春宴。定坤十九年

“这珠花极衬你。”齐嘉言打量着自己出水芙蓉般的妹妹，“家里三姐妹中，妹妹是最像娘的了。我看妹妹的样子，跟娘未出阁时的小像上画得一模一样。”

齐嘉蓉抬起头，看着齐嘉言：“二姐，今天的宫宴我能不去吗？”

“你年纪还小，不去也使得，”齐嘉言道，抬手替妹妹理垂鬟，“但娘说希望这次带你去。你过了年就要十岁了，却连个手帕交都没有。家里堂姐妹各有心思，又无什么可心的表姐妹……这种场合可以结交一些京中贵女，你平时难得出门，也就在这种时候能交个朋友。”她放下手，“今天机会难得，可要多与人交谈。莫怕，我就在你身边。”

齐嘉蓉性子温温婉婉，只是极其怕羞，从小便不愿与生人往来。齐嘉言希望趁着这次宫宴，妹妹能结识一两个相投的朋友，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只是她得时刻警惕，免得有什么人盯上了妹妹。毕竟妹妹这副容貌，恐怕在整个京城都罕有比肩者。

“这次能见到大姐吗？”两人挽着手来到正屋找母亲时，齐嘉蓉悄声问。

“应该能。”齐嘉言道，“大姐前两天唤人传信，说赵国公世子会送她入宫。她约我们在宫道口见面。”

“那真是太好了。”齐嘉蓉欢喜道。她们的大姐齐嘉敏十月刚嫁了赵国公世子卢瑞，两人正是情意浓时。姐妹俩一面期待着见到两月未见的大姐，一面低声絮语，相携来到母亲的正屋。

“娘。”齐嘉言唤道。她们的母亲温氏是户部尚书温荣轩的幺妹，当年是京中有名的丽人。如今二十载倏然而过，温氏的样貌依然不减当年。

“准备好了，我们进宫。”温氏看看依偎身旁的小儿子，又看看如花似玉的两个女儿，“走吧。阿然，你在家要好好的。”

“知道啦，娘。”齐嘉然点头，“我一会还要温书呢，娘早些走吧！一会街上人多起来，怕是会迟到。”

姐妹俩坐在一辆车子里，亲亲热热地说着话儿。等到了宫里，两人才下车来，温氏已经在等着她们了。

除外命妇外，其他人不得走宫道。女眷从皇宫西北角的角门排队验明身份，鱼贯而入。每位应邀的女眷身上都带有贵妃赐下的金鱼袋，取“瑾瑜”之意。内侍将女眷引至御花园，那里已经摆满了桌椅，静待开席。满园装饰着绢花，与女眷们的衣裙钗环相映衬，竟真的在这寒冬腊月做出一番群芳争艳的气氛。

宗室女眷早早便入了宫，聚在宜和宫。崔贵妃赐座赐茶，宜和宫里欢声笑语，好不热闹。待京城女眷全部入了宫，在御花园里屏息等待，有宫人通报崔贵妃：“客人们都来了，请贵妃开席。”崔贵妃才摇曳着迤逦的宫装，带着宗室女眷前往御花园。

宴饮座次自然是有讲究的。外命妇、官员夫人、勋爵夫人和除公主外的内命妇均排了座次，拿红纸写了称谓压在箸枕下。四位未出嫁的公主坐在贵女席的上首，其余未嫁女并未排座次，众女各自叙一番，便也勉强分了座次。众女眷已被引至各自位置旁，肃然而立，待崔贵妃到，内侍通报：“崔贵妃到——”众女眷便齐齐行礼，口称：“请贵妃娘娘安。”

崔贵妃赐座、赐茶，众人便谢恩，又是好一番折腾，众人才全部入座。齐嘉言坐下来，刚好宋瑕就在她身边。两人相视一笑，低声问候。

温氏坐到了官员夫人们那一桌，遥遥看过来。齐嘉言会意，微微点头，温氏才放心地转回去和其他夫人寒暄。

齐嘉言小声嘱咐了妹妹几句，齐嘉蓉才红着脸跟邻座的贵女搭话。坐在她身边的恰是荣国公府的九姑娘陆雅南，大方温和，和齐嘉蓉聊了几句，两人竟慢慢有了话题。齐嘉言略微放了心，便小声和宋瑕聊些女儿家的私房话。

迎春宴上娇声脆语，前殿却是一片冷肃。御书房内，定坤帝靠在软椅上，疲惫地按了按额头。

“这逆贼……这逆贼！”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蛰伏十二年……朕以为，先前已将朱氏一网打尽。老四人在江南十二年，也没能钓上一条鱼儿——想不到，他竟埋伏在云幽！在北境！”他喘了口气，“千算万算，朕想不通那逆贼是如何率领十万大军，从岭南一直潜伏至云幽！从北到南，沿途竟无一人通报！”

他对面的大臣倒是极为冷静。这位大臣穿着朱红圆领团鹤官服，正是位极人臣的宰相，中书令同平章事章博鸿。他放下手里的折子，劝慰道：“陛下息怒。依臣看，这逆臣所率‘灵息军’或许并不足十万。当年清河一役，逆贼身受重伤，率残兵败走岭南，先不说能不能熬过毒箭穿胸之伤，就算熬过，恐怕也难以招兵买马。臣倒是猜测，逆贼应是单骑前往云幽一带，在云幽休养生息，然后招徕兵士，这才被朝廷抓到了蛛丝马迹。”

定坤帝沉默良久，问：“依章爱卿之见，朕应如何？”

“臣以为此事重大，不宜轻举妄动。”章博鸿道，“不如传兵部尚书王茂实问一问，云幽一带兵马若有动向，王尚书应道有所察觉。”

定坤帝点头：“此事请爱卿多费心。”

“为陛下辛劳，当为臣之幸事。”

章博鸿离开后，殿内安静了许久。

“王陵。”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