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童（1/2）

及笄礼设在御花园的芳兰阁。崔贵妃三令五申禁止任何皇子到芳兰阁附近闲逛，重点叮嘱了六皇子薛瑢和七皇子薛琮的生母。

薛瑢的生母是何顺仪，自然满口答应。薛琮的生母王婕妤却在人后蹙起蛾眉——薛琮虽然生性害羞怯懦，有时候却也真的调皮。他平时住在皇子所，又不在生母身边，万一一个看不住……

偏偏天暖和起来了，薛琮更加喜欢往外跑。王婕妤左思右想，终于让身边的内侍出宫去请薛璟。

薛璟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真的是王婕妤身边的宫人？”

“是，王爷。”内侍赵顺恭敬地应道，“婕妤娘娘请您进宫一趟，说是关于七殿下的事情拜托您。”

薛璟听得莫名其妙，不过既然王婕妤邀请，他也不好直接拒绝。换了身衣服，他进了宫先去给崔贵妃请安。

崔贵妃人不在，说是和丹淑妃、刘德妃一道，在长秋宫议事，他便放心地出来直接去找王婕妤。王婕妤在昭阳宫正殿等着他，一见他便站了起来。

薛璟一愣，不确定是不是继续请安。王婕妤已经屏退左右，只留下几个宫人在身边伺候。看得薛璟冷汗涔涔，还以为王婕妤想要干些什么奇怪的事情。

好在王婕妤只是请求他在崔贵妃办及笄礼那天照看一下薛琮。薛璟自然是答应，之后又听见王婕妤小心翼翼地问：“不知怡王爷……可与外祖家通过信？”

薛璟一怔。

官方说法中他的外祖家应当是全部死于一场意外，他不知道王婕妤这样问的目的是什么。

“本王外祖家没人了。”他淡淡地说，“至于其他朱氏族人，本王并没有联系。”

王婕妤闻言垂下眼，道：“原来是这样。是本宫突兀了。”

“无妨。”薛璟忍不住还是皱了下眉，“王母妃若是没有旁的事情，本王便告退了。”

王婕妤也无意多留他，轻轻点一下头，薛璟便逃命一样离开了昭阳宫。沐浴在春天的阳光里，他松了口气——应该不会有人觉得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他能干些什么。

他径直前往皇子所。皇子所又称北三所，是未成年的皇子们居住的地方。除了薛璟，他的兄弟们都在这里住过。这一天御书房没有课，他在北三所找到了正独自玩耍的薛琮。

“七弟，怎么不见你六哥？”薛璟蹲在他身边。薛琮手里拿着个柳条编成的篮子，正往里面放刚摘下来的树叶。

“六哥他，去何母妃那里了。”薛琮仰起脸，“四哥，你怎么来啦？”

他笑起来，一双眼里好像含着一汪清水。薛璟不自觉也笑了：“来找你。”

薛琮仰着脸，等着他的下文。

“明天想不想出去玩？”薛璟问他，“四哥可以带你去四哥的王府看看。”

薛琮想了想，摇头。

薛璟：“……”

“那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他缓了一会又问。

薛琮想了一会，慢吞吞地说：“想去御花园。”

他说话很慢，吐字倒是清晰。薛璟叹了口气：“七弟，御花园不可以。”

“为什么？”薛琮问。

“明天御花园要办及笄礼，”薛璟道，“到时候会有很多人在那里，我们不方便出现。”

“为什么？”薛琮两眼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是因为我做错了吗？”

薛璟被那眼神看得身上一凉。那孩子的眼神……看着怪怪的。

“七弟，”他柔声道，“不是你的错，这只是礼节。”

他伸手摸摸薛琮的头顶，孩子头发细软，似乎脆弱得不堪一击。薛璟忽然有些后悔贸然答应王婕妤的请求，但他别无选择。

“七弟，明天我们不去御花园，好么？”他说，“如果你一定要去，我们后天再去。”

薛琮垂下眼，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神，“可是我想去。”他拽拽薛璟的袖子，“我想要四哥陪我去。”

薛璟看着薛琮，到底还是没法拒绝。

他从那个孩子的眼里看出了一丝绝望——像是快要抓不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即将跌入深渊的绝望。

薛璟不知道薛琮都经历过什么，他只是在想——

如果他来到这里便一直生活在宫中，能活得到现在吗？

“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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