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探贵子方(2/2)
虽不知他口中的“拿药”是什么意思,戚策琰还得假装懂行。好在“赵满贵”脾气不好,天生一副凶相。他佯怒,冲和期低吼道:“还不快走?”说罢便兀自跨出门去。
和期顺势跟脚,却被引路人伸出胳膊拦了下来。
“女贵人,您得跟她走,”汉子笑道,探出头去叫了一声:“春花!”然后之前送饭送水的漂亮小丫头应声而至,冲和期福身行礼。
昨日行走,戚策琰已经知晓室内修筑了许多廊道,但亲眼看到后,他才发觉这秘密宅院竟建得这样大,走了老远还不见半点日光。两边虽也挂着成排模样精巧的红灯笼,可还是压抑不住这滔天的黑暗。而廊道又出奇地蜿蜒,这一阵走下来,叫人浑身不舒服,犹如穿行于蛇腹。
引路人谈笑一路,表面上是东扯一句西拉一句地闲话家常,实际则是在拐着弯地打听私事,不过“赵满贵”这不招人待见的臭脾气让他讨了许多没趣,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先前的飘忽的乐声变得连贯起来,又由一丝,到一缕,再到一股,愈发清晰起来。戚策琰察觉到,他们似乎在往这声音的源头行进。
丝竹声起源于一间大屋子。
引路人将戚策琰交给守在门口的一个蓝衣男子,行礼后便离开了。蓝衣男子脸上挂着同引路人仿佛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和善微笑,伸手递给戚策琰一张纸。
戚策琰接过来一看,纸上写着“二十四·中”的字样,他不明就里,蓝衣男却已经将门推开,躬身请他进去了。
“贵客,这是您的码号,一会叫到您的号了,您再进去请大夫给您问诊。”
两人擦肩而过时,蓝衣男低声嘱咐道。
“码号”、“叫号”、“大夫”和“问诊”,这些稀奇古怪的词汇叫人一头雾水,戚策琰正欲详问,可他迈步进了那屋子后,便把那句话咽回了肚子。
屋子的陈设怪得很。
这房间是个高拱顶,又极宽阔,里面已经有大概五六十个男子,却仍不觉熙攘。男子们都坐在石制长凳上,长凳共五条,并列排着,豪迈地贯穿了大半个房间,且样式奇异,被人用木板在其上特意搭筑了一个个“佛龛间”。因“佛龛间”的上、左、右、后面都是隔板,间内人无法闲谈。
其实没有佛龛间,大家应该也无心交谈,男子们都伸着脖子往房间那头张望,目光汇聚之地正是 “秋千荡”:五位姑娘坐在一条横置的长凳上,一人抚琴,琴声如溪水潺潺;一人吹笛,笛音似黄鹂飞舞;还有三人手里抱着琵琶,点画出无数繁花和花丛中秋千上女子的环佩叮咚。乐音相和,与姑娘们沉鱼落雁的绝色姿容彼此交融,描画出一副暖意融融的春日图景。
与之相反,房间那头就没那么诱人了。对应着五条长凳,尽头设有五个无顶木制隔间,估计里面坐的就是问诊的郎中。隔间有门,各由一个小丫头守着。恰好,一个男子从最中间的隔间推门而出,守门丫头见状,叫了一声:“十二!”
在中间石凳上最后一个“佛龛间”坐着的男子闻声站了起来,戚策琰明白了那个“中”字的含义,主动走过去补位。
他往那边走,同刚才从隔间出来的男子正好打了个照面。这一看不要紧,戚策琰讶异地发现,自己同那人居然见过————
男子正是之前在和顺楼同他提及算命先生、又率先离开的青袍男子。
和期的状况同戚策琰差不多,但有两处差异:一是无人奏曲。二是她已经先戚策琰一大截,坐在了隔间里。当然,是她略施了些手腕的成果。
郎中是个没精打采的白胡子老头,同和期隔着一个很长的梨木桌。他手握一根毛笔,毛笔那边的毛已经炸开花了,他却毫不嫌弃,仍用它在戳在纸上写画。
他用又长又黏糊的音调询问了和期许多事情,都挺怪的。不是说这些问题本身怪,而是它们似乎不该由郎中问,而是应该由官差问,诸如籍贯、婚配、行当、财产和田亩之类。
这难不倒和期,因为作为“赵满贵媳妇”,戚策琰逼她背过更加详尽的话本。可没过一会儿,她还是信马由缰了。不是和期烦了,而是她注意到对面郎中手握秃笔,看似认真,但实际上是在纸上画圈。
问题干干巴巴,那老头的声音也叫人昏昏欲睡。和期丢开脑子,漫无边际地胡乱作答,几乎都要瞌睡过去了。
就在她眼皮要合上的瞬间,白胡子终于抛出了个令人精神一振的问题。
“我再来问你,你同你夫君,床帏之事可还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