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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告状(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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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李义要吃两顿饭。先是和文武百官,皇家宗亲,然后是和后宫人。

宴百官在外廷宣极殿,宴妃子在内廷安和宫。对于李义来说,前者是政事,后者,其实也差不多。

文官居右,武官居左,共设百席。李义面前设着一张长九尺的金龙案。往年李义并不带着小皇子们出席,今年却在左手边给李翀设了一张矮案。

李翀实际年龄并不大,可数年来诗书浸染,加上皇后严格教导,看着已是十分沉着有度。他站姿笔挺,坐相威严,很坐得住,从无小孩子的聒噪吵闹,连晃晃悠悠的小动作也不会在他身上任何一个关节出现。

他只要是在人前,就是一派标标准准的皇家风仪,后宫奴才几年前就已不敢把他个孩子看,近年,偶遇上前朝臣子,也各个毕恭毕敬,以大礼相见。

除了秦衍,没人敢和这个十一岁的皇子开半句玩笑。身份地位只是其一,李翀的气质才是最为紧要的。

而李义终于如当年所言,开始教他了。比如这一场宴席有多玄妙。

除夕日,虽然礼数不废,可毕竟是喜气洋洋的节,今年又摆平了北边沙俄来的使者,大国气象渐渐回复,君臣都是开心的,这个时候说些平日里不敢说、不便说的话,也是情有可原的。

于是,李翀便半懂半不懂地听了一席马屁话里夹着的告状话,抱怨话,平时说不了的话。

顾士卿列于文官首排,待各位亲王和朝中老臣给李义敬完酒,他便起了身,行至李义案前双膝跪下来。

李义蹙了蹙眉头,顾士卿往年这时候并不这样。他抚着酒樽淡淡一笑,“有话说?起来说。”

顾士卿并不起身,叩首道,“陛下多年来对顾家恩情重于泰山,臣感激。”

李义朝李翀看了一眼。李翀便说,“舅舅快起来罢。父皇一向厚爱,也是因为舅舅和外祖得力的缘故。”

顾士卿又叩首道,“殿下谬赞了。臣父多年来一直感念皇恩,原本军需这一块是户部开支,这些年都是顾家生意里往来。今年顾家生意冷淡,父亲也不肯少一分军需,年底给边境将士们发的年礼也是从银庄里挪的银子。父亲宁可担着这风险,也不愿让边境军士过不好年。”

他话到这里,李翀就想起来白日里所见,于是接了一句,“今年确实冷清。”

顾家从不邀功,这李义知道。顾士卿今年这样举动,那必然有异常。

李义便说,“你也知道?去把你舅舅扶起来详细说说。”

李翀就要应是。顾士卿忙道不敢劳动殿下,于是站起身来弯下腰。

李义:“说罢。”

顾士卿抬了抬眼,低声把缘由给讲了,话毕又道,“臣年尾时实是有些抱恙,就推了两回秦将军宴请,怕是秦将军误会了。”

李义朝秦肃处看了眼,秦肃也正朝这头观望,触到李义的目光便躲闪开来。

李义的嘴角沉下来。

顾士卿复又跪下叩首,“臣知道不该为此等小事叨扰陛下。只是年节对生意人重要的紧,一年里有半年都指着年下的生意过。臣实在是担忧父亲过不了这次,才斗胆向皇上开口。父亲对大顺之心可鉴日月,绝非为一家私利。”

离秦肃带人去顾家酒楼闹事已经过去月余,顾士卿忍了这么久没告状,到今天才把这事说到了李义面前,用的理由是年节给四境军士的犒赏是顾家挪了银庄里的钱。

这孰是孰非,孰是为国孰是私利,又简直不能更昭昭。

李翀静静听完,想着父皇会怎么做。

李义站起来,亲自绕过龙案,把顾士卿扶起来,笑道,“这事怎么不早说?”

顾士卿垂首道,“臣实在是担忧父亲,今日借着酒胆方说了。若被父亲知道必要责我。”

李义立即道,“银庄若是流通出问题,朕给你父亲做保。你放心。”

顾士卿受宠若惊,“陛下?”

李义拢过顾士卿的肩,“往后这样的事叫你父亲来说,他想见我也不难。他是商人,你是我大顺的一品大员。秦肃他脑筋不清楚,分不清顾家的生意是顾家的生意,你是你。朕会给他个教训。你不要也分不清。”

顾士卿瞬时十分惶恐。李义又道,“不是责你。是为你考虑。翀儿今日在此,你该知道顾家的荣耀远不止如此。”

这就说得太明确了。李义拍着顾士卿的肩,“翀儿还小。”

顾士卿连忙将手中酒樽一饮而尽,“臣当尽心竭力。”

李义略一点头,拿起案上那盘着九条金龙的酒樽也一饮而尽。

方才亲王们敬酒,李义也没给那么大的面子。李翀这时站在一旁,也听出来父亲对自己舅舅的嘱托,心情极难平静。他幼时总以为父亲不喜自己,现在才发现,这份爱相当深沉。

然而父亲还这样年轻,年富力强,怎么就用这样的口吻说话。李翀心脏一沉,有些不明缘由的担忧。

他年龄越大,越能从李义的那双眼睛里,读出苍凉的味道来。

史书上最想万寿无疆的都是皇帝,可李翀觉得,他爹并不那么执着于万岁万万岁。

李义把酒喝完,松开顾士卿的胳膊,坐回案前,道,“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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