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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心思(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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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案上摞着几大叠高高的奏折,林如松思索间李义已从中挑了一本看起来。

李义一行行扫过那份奏折,忽而好像想起来什么,随意聊家常似的地抬首一问,“仲杨是文臣,不知卿怎么看朕欲收回北境之事?”

想要收回故土,李义除了下达从严治军的命令,对文臣,也欲让朝廷上下一心。否则,明面上各个赞同,一旦打起来出了点问题就推诿掉链子,那足够李义头大一锅。

林如松一听这问题就在胸中打腹稿,口中也没敢停顿,先说了一番可有可无的话。李义摇头,笑道,“如此大事卿慎重是对的,但朕想听真话。朕如今把一个重要的人放在你府里,已是信你非常,你和朕大可以交心。”

“臣对兵法知晓实不算多,”林如松一顿,便利索地直入正题,“臣只知,一者,凡欲征伐,先觇敌之众寡、虚实、动静,然后兴师,则大功可立,战无不胜,二者,凡与敌战,须要选拣勇将、锐卒,使为先锋,一则壮其志,一则挫敌威。”

李义:“一为间,二为将,朕皆有良材。”

林如松拱手道,“陛下多年筹谋,朝中上下无人不知陛下雄心。”

“说雄心是恭维。在朕手里失的国土不收回来朕就是史上第一罪人。”李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手中奏报,眼中带了一点冷峻,微舒了口气,道,“谁要拦朕,也是罪人。”

这口吻开始是还像征询,到最后越发锋利和坚决,林如松撩起官袍双膝跪地,“当年屈辱一战,臣与吏部诸位同僚皆至今不忘。当年之耻,非人之罪。陛下这些年呕心沥血,数管齐下,如今就算倾力一战,朝中诸臣绝无人敢有微词。并非慑于皇威,而是臣等都深知,吾朝与北边终有一战,只待时机。”

李义手持朱笔批文,他手上乃是江南二省去年一年的粮产奏报。所谓苏湖熟,天下足。上天眷顾,这已经是第五个丰收的年头。粮足够了,才有跟百姓交待的底。若是粮食不够,要南半边百姓来支持北方打仗,多正确光明的理由也未必济事。

几手准备,李义已布局多年。

“噢?林卿觉得眼下时机如何?”李义不知批了何字,盖上那奏折起身走至林如松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林如松禀公事一般和吏部尚书一道,单独见御驾的次数极少。这回算得上是难得的和李义闲聊。闻得此言,林如松拜了一拜,而后立直上身,拱手肃然道,“陛下,收回北地绝非易事,需慎之又慎。就说去年使团来京一事,洋毛子并无诚信可言,无非是哪边利益大跟哪边交好,当年支持蛮人是想瓜分我国土,如今发现从蛮人那里得不到好处,又遣使而来。虽说使团绕道而行,装束低调,但蛮人不可能不知,而这一路未听说有何阻滞……”

李义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以手势示意他平身。

林如松起身续道,“可见此次前来,原意仅是替两方试探。臣以为,燕宁往北虽有沃土,但蛮人并未履约和洋毛子共享,而单就通商而言,他们与沙俄物产相似性甚大,商人毫无利益可逐。陛下一番军演,他们大概已有了答案,吞不下去的,不如贸易。”

李义抚掌笑道,“顾卿也是这样想。只不过因他家族从商,不敢在朕面前说得这样直白。如此看来,诸位想法相近。”

林如松道,“燕宁往北与沙俄有三处接壤处,如若保险起见,先拿下最易攻破的一处,与其互通。等商贸往来规模大了,再考虑逐一击破。如今谈利益仅是画饼,真正关切到两地商贾与税收,才会有切肤之感。”

“林卿到底为官多年,”李义一哂,“审慎有度。”

“臣是斗胆揣摩陛下心意。陛下心存万民,想的不是一己之功,复仇之快,而是既收回故土,又让百姓安生。”林如松躬身道,“陛下圣明。”

这个马屁实在是拍得人不得不舒服,句句都考究知分寸。李义唇边带笑地看着他,沉吟了会,道“你府上那个孩子,和翀儿也有些来往。朕,也曾经应许过他爹……”

李义话不说完,眉梢一挑,“你下去吧。往后常来和朕议事。”

林如松已然会意,利落跪安,“臣谢陛下隆恩。臣告退。”

林如松退下不久,李义便把在外候着的朱秉天叫进来。朱秉天早前得了李义的指示,进来就回话,“臣方才观林大人神情,算得上淡然自若,并无丝毫得意之色。”

李义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心中方有一点欣慰这个人没选错,算对得起项淳。

江湖之志虽然不在了,但从小听书而埋下的江湖之义还在。对项淳这个孩子用的心,于李义而言,并非仅是君臣之谊。

禧宁宫里,知道尉迟容在内照看,李翀便没进去,和米蓉一起去到佛堂里,米蓉诵经,他便听着。然他心里仍有些不快,思索许久,终于在米蓉用茶的空档跑到米蓉面前,先交待,“祖母,孙儿刚刚罚了一个宫女,许是皇祖母爱宠的人。”

米蓉有些意外,嘱咐了身旁宫女去端些茶点来给他,等人下去了方温和地问,“如何惹你不开心了?我翀儿是个好孩子,若是你罚人,必定是她做错了。”

李翀被她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许是孙儿任性了。”

米蓉拉过他的手,“和祖母说说。祖母不在意你罚了谁,在意的是你为何不快?”

李翀鼻酸,忙端起茶盏来双手递到米蓉面前,“皇祖母,伺候衍儿的小宫女私下涂脂抹粉,衍不喜欢那味道。我看见了,一时气怒。想来那宫女是祖母疼爱的,被我罚了还颇有委屈之色。”

米蓉接过那茶盏喝了,慢慢咽下喉,笑笑地看着他,“小姑娘家爱美。祖母这啊规矩少,她们放肆了。你罚一罚也好,叫她们知道分寸。”

李翀微睁大了眼睛,“我还以为……”

米蓉笑着说,“以为什么?”

李翀沉默好一会,才咬着唇边道,“初三时候,恭亲王的长子,李谦入宫来,父皇叫我和他吃了顿饭,后来就聊了会。他……”

李翀说到这有些脸红,咳嗽一声,“他说他父王给他挑了两个侍女,那个,就,就是收入房里了。他便学了些事儿,明年就该娶正妻了。”

米蓉看着他那样子,蹙了蹙眉,而后又慈爱地看着他,“李谦十五了,你和衍儿也大了,过两年也该赐两个可心的人给你们了。不过,当然得是你们喜欢的,品貌端正的。”

李翀听了这话就有些急,立即说,“皇祖母,我不要。”

米蓉敛去笑意,“你这事儿该你母亲操持,祖母不会管。不过衍儿爹娘早逝,从小在祖母这长大,过两年兴许会出宫去住,我还是得给他早打算。”

李翀还想说些什么,米蓉抬手打断了,“你父皇小时候顽皮,先帝也太宠溺他,由得他胡来,婚事拖得晚了。你别学他。”

这算是把李翀想说的话堵在了肚子里。李翀十分闷闷,眼皮子垂下看着地面。米蓉觉得话说得厉了,又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事儿不急,当然得挑合你们心意的。那个不喜欢,换个人伺候就是。”

李翀的重点根本不在这,碍于是皇祖母,无法再三拂她意,不得不点头道,“孙儿明白了。”

嘴上说着明白,心里却嘀咕,“父皇当年及至弱冠方婚,凭什么到我就这样早了。我才不要。”

他虽然心里不服,面上却不再有异色,顺从地立于一边。

到了傍晚李符下课的时间,太医们来报,秦衍的烧算是彻底退下去了。尉迟容便和米蓉告退回宫。她一走,李翀莫名觉得舒坦,三两步朝秦衍房里去,米蓉有些无奈地笑着看他蹦过去的背影,嘱咐宫里小厨房按着太医开的餐单去做饭,言罢还不甚放心,亲自去了。

秦衍从床上下来,在屋内松筋骨,尝试着打了从荆无悔师傅那学的几招调息,远远见李翀飞奔着进来,便收了势,站着等他。

李翀大步跨进屋内,见他气色尚可,有些欣喜,“衍,你身子骨似比从前好了许多。从前都是你病好了我才能来探你,还总是面色虚白的,像个……”

他有心逗秦衍开心,眼珠一转指着他,“像颗小白菜。”

秦衍就着话音把胳膊搭在他肩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放在他那,“殿下笑话我?不知殿下今日又是如何混进来看我的?听说……有人蹲屋顶上了?”

李翀假装怒道,“这帮下人传话倒快。皇祖母太仁慈了,真得好好治治。”

秦衍乐不可支地笑起来,“哎呦,我刚刚乘着她们熬药在里边偷听了一耳朵宫女们说嘴,心想我堂堂大殿下怎能做这种事,正想等下报了皇祖母好好罚罚,没想到竟是真的。”

李翀挑着眉,“行啊,你不是小白菜,你是白眼狼,我还不是担忧你。你好了是吧,那我走了。”

他说完松开秦衍的胳膊就要走,秦衍本是虚着一条腿,猛然失掉支撑,直接朝后倒去。

“呀!”

李翀听到这声音,匆忙转身,几乎毫无犹豫地跨出一大步,本能地朝秦衍身后扑过去。

秦衍一屁股坐在了趴下去的李翀背上。

秦衍当即意识到自己把高贵的皇子殿下当了垫子,急着起身,无奈刚烧完身上使不上力气,没法立刻跳起来,只得以手肘撑地,先翻了个身,不在压着他。

李翀一转头,正和他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了下就相视笑起来,秦衍侧身以手肘撑地想起来,李翀一把拉住了,“等等,你没力气,叫人来扶你。”

秦衍笑着起来,“不,刚刚只是一时没站稳。你……”

他边说边仔细打量了下李翀,见他似乎并无异状,带着一丝疑惑问道,“你的背没事么?”

李翀等他站起来了,趴着转了个身。秦衍向前倾要去扶他,李翀摆摆手,“你快别给我动了,等下再给我摔了。”

秦衍于是一手支着身旁桌面乐呵呵着看他,“我摔也就摔一下没多大事,你怎地说扑就扑过来?我摔伤了事小,把你给伤了可就事大了。”

他话刚说完,李翀“哎呦”一声,撑地的手别了一下,整个人又趴回到了地上。

秦衍听他那声音似乎是真吃痛,顿时紧张了起来,“你别动。”

说完他俯**,手掌覆在李翀肩胛骨中间,“这里疼吗?”

李翀皱着眉,“还行。”

秦衍于是又弯下一些,手掌往下摸,“这里呢?”

“还行。”

“那这里呢?”秦衍一路在他背上小心摸索,摸到腰部时李翀突然“嗷”地一嗓子。

秦衍一惊,连忙收手欲喊人,刚喊了个“来…”字,李翀就一把捂住他的嘴,而后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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