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兵相接(1/2)
李义给秦衍的生辰礼同时也是一桩公事。他为收复北境布下的打算,要一步步进行。
施存,心有热血,年轻又有领导力的勇将,是堪用之人。
而荆无悔,是他应诺过项淳的回报。
同时,这也是他要准备留给李翀的人。
秦衍并不清楚李义的一层决定下有多少层想法,但此刻他是真的欢喜。
往年不论是李翀生辰还是他生辰,宫里设宴左不过就是叫来两个亲王的几个孩子或是秦家的几个孩子来陪,本就不是真的亲近不说,还总是拘着礼,反倒更不自在。
相比之下,秦衍虽说嘴上不说,可心底挺喜欢那荆无悔,并不只是欣赏他的武艺。那位小哥从头到尾没觉得他在宫里出身有什么特别,甚至还挺看不上的。
李翀朝秦衍看了眼,便见他眉目之间尽是敛不住的期待。
呵,不就是两个功夫好的小子么,瞧他这点出息。然而虽然李翀心里这样想,却也和秦衍一样上扬着嘴角。
米蓉见了秦衍和李翀的表情,倒是十分好奇,朝李义问道,“父子俩打什么哑谜呢?什么人家的孩子,衍这样喜欢?”
“皇祖母,这其中一位呢,是健扑营的小将军,在上回预演之时,表现惊人,父皇破例擢升。”李翀道,“衍当时看到就喜欢得不行。后来回了宫还念念不忘,拉着我背着父皇去找他。”
他叙述地四平八稳,可语气中却好像总透着点吃味,秦衍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这还有一位嘛可了不得,连我都敢……”
他说到此李义轻咳了一声,“行了。他们该在花园里侯着了。都是不大的小孩,现在又是有身份的人,别让人等太久,快去罢。”
秦衍很自然地走到李符跟前,“走,跟哥哥们一起去。”
李义摆了摆手,“符儿留下。”
秦衍疑惑地一抬头,没等他问为何,李翀拉住了他的手,说,“符儿这么小,和那两个能玩到哪儿去。别凑热闹了,何况他要一去,下人们准是围着跑,怕磕着碰着的。”
李翀说着朝他眨眨眼,降低声音说,“你要带了他,一准没法和那姓荆的过上几招。符儿跟着你,要蹭破个皮,贵妃该怪你了。”
这倒是说中了秦衍的心思。秦衍尚在犹豫,李翀将那猫儿从宫女手上抱起来,放在李符怀里,“符儿,这猫儿给你。我和你衍哥哥去会两个朋友,晚些再来寻你。”
李符不太乐意地嘟囔道,“父皇,我也想习武,也想和那小将军玩。”
李义转过身。
早在李翀刚开口时,顾蕙茞便起身缓行了两步将一小块柑橘递到米蓉跟前,轻声说,“母后,儿臣知道您爱吃梅子,今年开春皇上叫人送来,听闻您没用多少,大概是这梅子酸了些,我这几日将些许晒干了,又用蜜浸了,今日特命人带了来给您尝尝。”
米蓉朝她点点头,接过放入嘴里细细嚼了嚼。尉迟容也随着起身。
李义转身就看到亲手给米蓉斟着茶的顾蕙茞时,也见尉迟容也站在一旁,卸了护甲给米蓉捏着肩。
李义随手从桌上拿了块点心掂在手里,不动声色地递给了尉迟容一个眼神。
尉迟容迅速说,“符儿还小,不懂事,是臣妾管教不善。”
李符抱着那猫咪蹦了几步到李义跟前,“父皇,母妃说的可不对,我已经大了。”
他的确是从小没拘着规矩长大的,和他哥哥很是不同,对着李义也没多少顾忌。
李义眯起眼看尉迟容,摸着李符的脑袋缓缓道,“符儿说的是,确实是不小了。今年入了书房,也自然有师傅们教授道理,贵妃倒无需过分自责。”
他说过分自责,而不是无需自责。尉迟容听懂这斥责之意,低下头去不言语,只手上还在给米蓉揉按。米蓉笑笑,招手唤李符道,“好了。翀和衍快去吧,符儿你呀,今日就在这陪陪哀家,哀家也喜欢那小东西。”
她说完转头拍了拍尉迟容的手背,“你和皇后替哀家去院里折几支梅花来。过几日该过花期了。”
她这样一说,顾蕙茞便福了福身,道,“儿臣这就和贵妃同去。”
“芷兰,”米蓉侧过身,“你带着翀儿送来的这小宫女下去,给她找个地方住。”
身旁的老嬷嬷也会意,对李符道,“殿下,嬷嬷带你去给猫儿喂些吃的。”
李义啖着茶,待众人都下去,抬起头来笑道,“母后是有教诲?”
米蓉看着这个年岁最小却早生华发的儿子,轻叹一声,“陛下这些年理政是个有主意的人。母后怎会有教诲。不过看在皇孙的份上,陛下还是当留些颜面。免得……免得日后影响几个孩子的感情。”
米蓉到底是老了些,心肠更软了。
李义静静地喝着茶,缓缓道,“母后的意思,我明白了。母后宅心仁厚,多年来一直未变。”
他将茶盏搁下,抬眼看着米蓉,“儿子心里有数。”
李翀和秦衍由侍卫们引路,一起朝花园去。行至天桓门一侧,便见不远处的千秋亭里有两个人影,周围列着一支队的侍卫们。亭子中央布置了一张小圆桌,上面摆放了诸多茶点水果。
秦衍走近几步,就瞧见施存与荆无悔都配了短剑,顿时就有些激动,这必定是李义特意交待过,两人才能携兵器入宫。
从不准他习武,到许他习骑射,而后又对他暗地里和荆无悔习武睁只眼闭只眼,再到主动给他安排的这礼物,国力日益强盛,李义这几年心结也仿佛一点点打开了。
侍卫们远远见到李翀,齐齐单膝下跪。施存与荆无悔见面没多久,年龄相仿,都是自小练武,很是聊得来,两人对面立着,施存先看到李翀走过来,停了和荆无悔的闲聊,敛色颔首,单膝跪下,见荆无悔没有反应,低着头道,“皇子来了。小兄弟快跪下。”
荆无悔转过身,便见目之所见所有人皆跪地低头,唯有走过来的两个熟人,李翀和秦衍。
李翀和在宫外见到时比气度更为尊贵,一身锦绣长袍胸口绣着龙纹,金冠上镶着两颗红宝石,腰间两枚羊脂玉佩近乎剔透。他这样走来,皇家威严比在宫外时重上许多倍。荆无悔这时才知道他在宫外看到的李翀,已经是刻意掩盖了华贵之态。
荆无悔四周一看,一众侍卫奴仆皆目光触地,包括刚刚与他谈笑的施存在内,都恭敬异常。
李翀和秦衍攀上几级梯级,行至亭上,和荆无悔面对面。
李翀挑着一边眉看着他,故意道,“这是林大人的义子吧,林大人听闻家教甚严,林家公子各个一表人材,可你好像不怎么懂规矩!”
秦衍无奈地暗自叹了口气,走到荆无悔身旁,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说,“荆小哥,今日是我生辰。”
荆无悔看了秦衍一眼,没等他说什么,身旁施存拉了他一把,将他拉跪下来。
施存道,“臣健扑营施存叩见殿下,见过秦公子。”
李翀躬身伸手,边扶他便问,“伤怎样了?”
施存起身拱手,“臣谢殿下关心。伤已经无碍了。”
荆无悔被他拉着跪下来,在这尊卑分明的秩序里沉默无语。
李翀笑了笑,对一群侍卫道,“起来吧。都下去。”
侍卫们动作齐整地起了身,很快就退下去。
秦衍拉起荆无悔,低声和他说,“宫里和外头不一样,和我与翀再熟,你也还需注意一些。”
李翀双手背在身后,笑笑地看着荆无悔。
荆无悔一咬牙,低声说,“臣见过殿下。”
李义不言语,秦衍拉了下他的袖子,朝他打眼色。
秦衍本以为他要为难荆无悔,出乎他预料的是,李义慢悠悠地道,“施将军,荆公子,今日是衍生辰。我再送份礼给他。今日起,不论在宫里在宫外,你们见我,一律免跪。”
这实在是极大的礼遇,施存略感惊讶,躬身道,“臣不敢。”
李翀摆手道,“衍很是喜欢你,往后你就是我们二人的朋友。不必拘礼。”
施存一顿,而后躬身道,“是。谢殿下。”
秦衍对着李翀一笑。李翀明白那意思是“多谢你。”李翀轻轻动了下眉尖,唇角一抿。秦衍便知道那意思是“何需言谢。”
荆无悔撇了撇嘴角,没谢恩,没吭声。
“方才聊些什么呢?”秦衍问道,“远远瞧见,你们聊得很开心。”
施存道,“荆公子与我聊些武功心法,很是投缘。荆公子他于武功上极有悟性,和他一聊,竟让我有豁然之感。”
秦衍奇道,“噢?怎么讲?”
“他与我说,修内功要一层层精进,最关键的在于不着意。每日勤练外功,意念放于细枝末节,招招都需到位,这日积月累,外形变幻带着内功自然进益。若太过着意在内力,反倒容易走错招而适得其反。”
秦衍拍掌道,“说得好。我也有此感。”
“衍,我知你病了一场,来前便和梁师傅学了套调息心法,有益养身。你若每日晨起与入睡前练习一番,必会大有益处。”荆无悔低声道,“你……大约什么好东西都见过,我知没什么别的可送你。”
秦衍笑道,“你这礼我真心喜欢。多谢你。”
施存知秦衍地位尊贵,见荆无悔直呼其名,深感讶异,然也未多做猜测,接着话道,“秦公子生辰,臣家道中落,得蒙陛下隆恩升了职,时日尚短,也未有多少储蓄,实在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礼。若殿下和秦公子不嫌弃,臣愿舞支剑为秦公子助兴。”
秦衍当即道,“怎么可能嫌弃。施将军在演习场上的英姿,我只怕看不够呢。”
李翀哂道,“行了。你这夸人的话少说两句。你不就是想和这俩人过招嘛。我都命人退下了,你们就随意来吧。我在旁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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