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篱带晚花（五）（1/2）

一片混沌的黑暗中，隐隐传来颗颗水珠砸落在岩石上的声音，激起了一片小小的水花。

“吧嗒——”

那声音脆生生的，在这方幽暗的空间中带着独有的节奏。恍惚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一样，裴渡睁开眼，发现面前不远处的地上正燃着一团劈啪作响的熊熊烈火，光和温暖源源不断地传过来，烧得他浑身上下都暖融融的。

“呃……夏湖？”

他头痛欲裂，捂着脑袋低下头，忽然意识到四周都是坚硬冰凉的岩壁，唯有自己枕着什么柔软而带着温度的“东西”。

这时，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从旁侧扫了过来，轻柔地覆在了他的身上，隔绝了山洞里冰凉的湿气。

裴渡转身看过去，不由得大吃一惊，发现自己原来正靠着一个白色的庞然大物。借着火光，他看到那似乎是一只卧在山洞里身形矫健的野兽，它通体雪白，长着尖尖的吻部和蓬松竖立的耳朵，紧闭的眼睛旁蔓延出一片妖冶的红色纹路，看上去绝非是普通的白狐，估计站起来以后还要比他高上半人不止。

饶是裴渡常常自诩自己接受力不错，也是消化了半晌才勉强适应得当下有些魔幻的场景。他蹑手蹑脚撑起身来，想要推开盖在身上的尾巴去探探山洞里情况。

正在这时，一旁浅浅地呼吸着、似乎在沉睡中白狐突然睁开了眼睛。

这一瞬间，裴渡径直僵住了动作。虽说他心里认定了白狐必然不会伤害他，可人于兽，正如猎物于狩猎者一般，强大的危险气压和体型的差距压得他几乎喘不上气，全身的血液都汇聚到了双腿上，叫嚣着遵从本能地逃跑。

然而裴渡终是没有动，不为别的，只是那碧色眸子里倒影着被火光映亮的自己，像一片沉静的湖面，甚至泛起一点眷恋的波澜。

这时，贺知舟、淮叶、周琅与十多具少女皑皑的白骨终于翻搅着浮上了他的心头，他想起来了，自己与夏湖闯进贺家施法的现场，他们以淮叶做饵想诱二人现身，没想到却被他们将计就计一招制敌，紧接着那个神秘的白衣男人出现了，他戴着白色无脸的面具，身手不凡，甚至可以操纵天雷……那到底是谁，和后面帮衬了他们的黑衣男人到底又是什么关系？是不是若他当初不掺和进这件事里来，淮叶和夏湖也便不会……

火堆中爆出一声脆响，仿佛那日在天际滚滚翻涌的雷声，裴渡的身型忽然变得有些摇摇欲坠，他颤抖地伸过去一只手，抚上白狐的皮毛：“疼不疼？”

白狐将吻部凑过去抵在他的手心，属于夏湖的嗓音传音入耳：“是玉牌保护了我，那一点都不疼，不如说其实根本就没有感觉。”

可那日隐约的血腥和焦糊味明明还萦绕在鼻腔里挥之不去。裴渡坐了回来，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你真是吓到我了，夏湖，没想到你居然变得……这么大？”

夏湖发出了一声低笑，“怎么了，你不喜欢？那我也可以变小，让呼呼大睡的某人靠到墙上去。”

裴渡咂舌：“那还是算了，这样……挺舒服的其实。”

两“人”之间静默了一会，凝视着摇曳不定的火光沉默着，其实裴渡憋了一肚子的问题要问，但不知为何觉得难以启齿了起来。

“裴渡，”夏湖的话尾带上了一点叹息；“你这样怕我吗？”

“不是……”裴渡闻言又往后挪蹭着靠紧了一些，和白狐微微起伏的温暖身躯紧紧挨在一起，“从前初见你时我就时常想着了，你的容貌、谈吐，都定然不是一个同我一样的一般人，可本来我以为或许你是什么皇亲国戚的贵族之类的，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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