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章】门前雪(1/2)
沈豁斌被安置在一间单独的牢房内,被狱卒领出来时的模样同从前相比, 越发消瘦。
或是惊讶于来见他的人是这一位方入沈家门的小辈, 沈豁斌并未与沈缚施展出好面色。
“四祖父。”中规中矩不见亲疏的一句称呼,令沈豁章抬眼看向她。
狱卒自己退到门外, 将门锁了起来, 拉开小窗道:“只有半柱香时间。”
“叔父与哥哥们没能一起,此次是我要求过来见您的。有些事儿, 有些远了,有些话儿, 我亦想问个明白。不知四祖父愿不愿同我讲一讲。”
沈豁斌微怔, 尔后又坐下:“我倒也有想问你的。”
“四祖父请说。”沈缚亦是拉开椅子坐下。
“你既然在刑部当职,与御史台的人熟悉些,可有消息没?晓得何时能将我放出去?”
沈缚摇了摇头。
沈豁斌见此生了恼意,无奈道:“这也有十日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昂大人一死,京中富商们向御史台检举了若干人。”
“这我进来时便晓得, 本不是什么大事, 坐在这个位置, 人情难却, 手里难免不干净,却也无伤大雅。”
沈缚隐忍不发,继续道:“您在这儿呆的几日里,贡院里死了不少人。而杀人的凶手, 是吏部的屈监臣, 他曾经是刑部的文书, 在祖父底下做过一段时日的文史官。”
“这样的人,我哪里会有印象。”
沈缚吞了一口口水:“如今他已自决,却是在死之前痛斥了殿前的几位大贵人。其中便有魏公公等。”
“跳梁小丑若要被世人牢记,便是用这一招。”
“而他杀这几人的原因,更是令我诚惶诚恐。”沈缚看了一眼沈豁斌,“这屈监臣认得我父亲,杀谢昂其中有一分缘故是为了他,因他也提到了十五年前父亲入狱一事。”沈缚皱了眉,一边想,一边道:“自我入沈府,便无长辈与我讲此事,我问过几次叔父,却被避开不欲说清楚,因而至今我亦是云里雾里。四祖父,今日有机会,我这儿便想问问您,知晓这一事件的来龙去脉么?”
被孙辈以目光直视,沈豁斌并不自在,不悦道:“眼下这里是御史台,并非你那审刑院,怎么拷问起来了么?你这可不是同长辈说话的语气。”
沈缚并不追究他摆出架子的姿态,因今日唯有她一人来,无沈府他人作陪便意味着这位四祖父已经被沈府抛弃了。
正如她父亲当年一样。
若非他年纪大,是她的堂亲,沈缚也不过腆着性子同他讲外头发生的事儿与如今的处境。
“除了富商揭发的名单上有您的名字,十五年前另一份名单上,亦有您的名字。”沈缚看向沈豁斌的眼睛。
话语被猛然打断:“那屈监臣同你说了什么?”
“四祖父还记得当年旧事么?”沈缚观察着沈豁斌的面色,“岳将军在父亲入狱的除夕便被处决,墓碑亦不让立,叛国之罪倒是刻遍了石界碑。我父亲着手的最后一个案子,便是岳将军。他入狱又是因为什么呢?与岳将军有关么?闻说和议不成与金国交战,却频频失利,乃至于大宋兵力折损,先皇太后娘娘皆被俘虏,若非官家脱逃使举国南迁,大宋便要成了金人的天下。我彼时方出生,故事都是从他人嘴上听到的。四祖父花甲之年,是眼见目睹这些年的种种,亦算得上是侍奉了三朝天子。您能替我解惑么?”沈缚做足了明知故问的模样。
沈豁斌闻言眉头愈发紧蹙,待沈缚抛出这一个问句后,整个屋子只剩沉默。
“四祖父。”沈缚又唤了他一声。
再抬起头时,沈豁斌眼色晦暗至极,见到沈缚的脸却索性闭上眼去。
“我是沈家的长辈,他们不能置我于不顾。”末了摆出这么一句话来。
“只扫自家门前雪,何管他人瓦上霜,一贯是沈家人特性,四祖父不是不知。您那时是被保住的帅,弃的兵是我父亲。从前如何对待我父亲的,总有人会轮到同等的遭遇。只是不想如今的沈家门前雪又积起来了。”
“你便是来扫雪的?我当冬天还未到呢。”
“我不敢做扫雪人,沈府亦不是那么无情,二叔说等判决下来,若您是被贬谪被罢黜他会将一切打点好,保您衣食无忧。沈府也永远是您的家。”沈缚作了停顿,“无论死活。”
“既然如此,这几日,你七伯还在乐清,叫他回来罢。”又看了沈缚,“你在义庄待过,收尸或做得熟络。”
“四祖父无需想太多。“
“我年纪大了,颜面上顾不得。”
“既知今日,何必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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