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老师怎么来了？”易安奶奶见到老师马上开口说，“是不是小安不听话，上课迟到了？你看你看，我这正打算把孩子送过去呢！”

“不是，不是！”易安着急地说，“我已经跟老师说过我不去上学了。”

“你，你！——”这下可把奶奶气得跳脚，也顾不得外人在场，顺手抄起门旁边的扁担就往易安身上打去。老师见状立马把奶奶拦了下来，一手握住扁担，一手把易安往自己身后藏，劝说道：“哎呦，打不得打不得，这可打不得！老人家您快消消气！别把身子气坏了！”

“这让我怎么消气？”见打不着人了，奶奶才丢了手中的扁担，扁担砸在地上发出咚得一声，把易安吓得打了个颤。他心想，这要是打在身上该多疼啊。从前不管易安干啥奶奶都宠着惯着，这还是奶奶第一次对他发这么大火。

奶奶顺了口气，转个身对老师说：“老师，易安这孩子还小，说的都是些胡话，您别听他的，更别信他的，他肯定得好好上学的。”

“诶，诶。”老师一边点头一边回答。“我没说胡话。”易安从老师身后冒了个头尖出来，畏畏缩缩道。

“你还给我倔！”奶奶咬上了牙，声音又硬了起来。这下易安才彻底安静了下来，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听奶奶和老师你一言我一语。

老师不愧是老师，用惊人的共感能力安抚奶奶，没多大一会儿就把老人家哄笑了，还说服了奶奶把易安不肯上学的问题安心交给他处理。

这会儿老师正带着易安在山上散步，顶着大太阳，踱过漫漫青草地。易安不远不近跟在老师身后，时不时抬眼看看老师的后脑勺，时不时低头瞅见老师穿旧了的皮鞋。

说起这个全村唯一的老师，他的故事也不短。

老师姓杨，是个标准的本村人，在考入大学之前，连村口的门槛都没迈出去过。杨老师个子不高，只有将近一米七，在这个位置偏北的地区里，比好多姑娘都要矮上一大截。

年近四十的他，看人总是眯上眼，时常戴着厚重的镜片，真有一副老师模样。但他年轻时候可不这样，一双大眼睛可以看清天上飞鸟的羽毛有多少根。姑且称那时的他为小杨吧。

小杨读书的时候，每每去哪都抱着寥寥几本宝贵的书不愿意撒手。他个子矮，总是坐在教室最前头，眼睛跟铜铃一样又大又圆，盯着老师看。下课了也不去院子上晃悠，就坐在从家中带来的木板凳上一动不动，连上厕所也总是速战速决，好像离了那几本教科书就不能活命一样。

在当时村里普遍流行逃课逃学、顽皮耍赖的小孩眼中，小杨就是异端，欺负捉弄是免不了的。大人们也总是讥笑地叫他小秀才，他们从心底里认为，这个上溯多少代人都没有出过文人的小村子，在新时代同样是没法走出一个状元的，还是种田要紧。

小杨的母亲却不这样想。如果说村子里只有那么几个文化人，那么小杨的母亲就是文化程度最高的那个。一些在小杨看来难上青天的句子，总能在母亲的口中变成通俗易懂的内容。小杨能每回考双百，不是他的老师教的有多么好，而是他的母亲有一肚子墨水。她还有个儒雅的名字，好听极了，一点也不像山旮旯里出来的人。

她会在小杨被欺负后，用她那纤细的双臂把泪眼朦胧的孩子揽进怀里，拍着他的后背，抹去他的眼泪，轻声细语得在他耳畔安慰他，会不厌其烦地向他强调学习的重要性，说她就指望着小杨带她逃离这里。当然，最后这句话总是背着小杨父亲说的。

小杨不止一次觉得自己父母的关系有点奇怪，他们不像村里关系好的夫妻那样腻歪在一起，也不像爱吵闹打架的夫妻那样针尖对麦芒。他们看似是相敬如宾的，特别是在人前。

村里人都羡慕，说老杨娶了个好媳妇，温柔贤惠不说，还长了张天仙脸。小杨的那双大眼睛就遗传自他妈。也有人嫉妒，背地里说老杨那么个歪瓜裂枣，矮得像棒槌，小杨妈怎么就眼瞎了，看上了他。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