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故事听到这里，易安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稳稳落地，等再回过神来才发觉出了一身热汗，倒是第一次明白了酣畅淋漓是什么感受。

一旦放松下来，人的五感便不再紧紧聚焦到一个地方，开始发散蔓延，感知四周的一切。树荫投射下来的清凉、汗液滑入口中的咸涩、草尖扎入皮肉的疼痒，还有被热风带来的烟火气。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早上那入肚的一碗米汤早已被消化了个干净，闻到村里漂来的饭菜香，易安的肚子不知趣地咕隆了几声。他红了脸，连忙吸紧肚皮，再用手使劲摁住。

这一番动作引地杨老师哈哈大笑，笑得太过厉害，一时忘了刚才想说些什么。正巧这时有人走上这小山坡，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叫喊着该回家吃饭了。易安迅声望去，隔着层层茂密的青草看不太清来人的面庞，只觉得这声音很是熟悉。

“好嘞！”一听到这人的叫喊声杨老师来了劲，他立刻起身拍掉身上沾染的灰尘，迈开腿就往那人身边凑。一边走还不忘牵起易安的胳膊。易安只好伸长腿一走一大步追上杨老师的步伐。

“你手轻点，易安小胳膊小腿受得了你的掌劲？”那人看着杨老师和易安走近，皱着眉头责怪了一句。这下易安知道来人是谁了，他迅速抬头，双眼放光，对着那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大声喊道：“马叔叔！”

看到易安欢喜的模样，马叔叔才松了眉头笑了笑。他迎上前去啪一下拍掉杨老师抓着易安胳膊的手，果然看到了胳膊上留下的红色印子。马叔叔在被抓红了的地方轻轻揉了两下，抬头瞅了一眼羞赧的杨老师，自己牵上易安的小手往回走去。

“哎，”杨老师觉得自己受委屈了，他三两步追到马叔叔身旁紧凑着不空距离了，问：“我说你是来叫我回家吃饭的，还是喊易安到咱家做客的？”

马叔叔平淡地开口答：“我来喊易安回家吃饭的，不行？”一句话说完，连眼色都没给杨老师一下。杨老师只能把肚子里的酸气呼出去，边点头边说行，当然行，你说什么都行。

马叔叔照顾易安走得慢，这下易安可以毫不费力地跟上大人的脚步了。他被马叔叔微凉的手牵着，心里开心的不得了，嘴角不由自主上翘，走路都蹦跳了起来。正愉快着，易安一个抬头视线对上了黑着脸的杨老师，嘴角的笑容还没完全放开就又凝固了。

注意到了两人的互动，马叔叔侧过头看了杨老师一眼，安排任务说：“你转个道去跟易安奶奶说一声，今天中午孩子在我们那吃饭。”根本没来得及体会深一层的含义，杨老师看见马叔叔正眼瞧他了，一扫之前的阴郁，立马笑着点头答应。

“应了还不快去？”马叔叔看杨老师还没动作就催了一句。

“去去去，现在就去！”一溜烟易安已经见不到杨老师的人影了。

易安在心中讶了一会，再抬头发现马叔叔面容柔和了起来，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他想了想也没想通什么，便接着边走边蹦哒。

这不是易安第一次见到拿马叔叔没辙的杨老师了。在学生们面前，杨老师总是要严厉些的，因为不严厉根本管不住村里的野孩子们。虽然杨老师也时常对他们微笑，但可能是教师这一职业自带的距离感，杨老师给同学们的感受还是威严为主。

而在经常出现在学堂帮助做些杂事的马叔叔面前，杨老师就像是耗子见了猫，完全不复学生们面前那副庄严的模样。马叔叔说的任何话，尽管有时候是没道理的，杨老师也不会去反驳一句，反而迎着马叔叔的话头接着说。

易安觉得，只要是能让马叔叔开心，杨老师什么都会做。好在马叔叔虽然对杨老师刻薄了些，但对他们这些学生温柔极了，学堂里没有一个人是不喜欢马叔叔的。

经常是杨老师上着课，马叔叔路过教室外边，学生们便纷纷齐侧头看向马叔叔，一句马叔叔好来来回回喊上好几轮，还带着挥胳膊扭脖子，一直到马叔叔微笑着点头回应了才缓缓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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