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2）

定缘道君温然一笑道：“我遇见你时，你才只有这么丁点大。”说到此处，他竟俯下身去挽起袍袖比划了一下高度，又轻轻笑出了声，笑声清隽朗澈，显是在回忆之中忍俊不禁。玉溅霜也是抿唇柔柔一笑，却蓦然有些许时光错乱之感。

师尊虽是一贯待人温和，却是如高岭之上雾里看花，自有一番难以言喻的威严，不可十分亲近。就算作为师尊座下第一个也可以说是唯一一个真传弟子，玉溅霜记忆中真正称得上是亲密无间扮痴娇缠的日子也唯有在十三岁前，凡世中的那一段时光里。在正式拜师，脱离凡尘之后，定缘道君对她来说便不再只是那个如父如兄亦如友的徐子规，而更是带她入道，寻道，明道的授道恩师 - 前者是情浓过血缘的，无法割舍的亲人，而后者则是恩重如山，如前路明灯般的高星渺月。

徐子规是定缘道君，定缘道君却不独独是徐子规。

但是在像这样的时刻，恍然间徐子规就又归来了 - 无法言明他浮现于定缘道君的具体的哪一个动作，哪一瞬神情中，但是刹那间那种猛然而剧烈的熟悉之感便攀爬而上，让她措不及防。

玉溅霜再开口时便有些许滞凝，仿若从旧日时光里被扯回了现世之中：“师尊那时。。。”

定缘道君如同未觉，只顺口接到：“我那时以元灵入世，实与新生也未曾有何不同，记忆修为全无，从出生到亡去皆是顺着人道轨迹而走。这分灵投世之法是我取自大智度论涅槃心经中，略作修改而成。”说到此处定缘道君神色竟微微惘然，似是想到了那让他心忧之事。他接着道：“你可知我当时为何要以元灵入世？”

玉溅霜答道：“若是以徒儿之前所闻，那便是因为师尊想要打磨心境渡龙虎心魔劫而为之。但是现在听来似乎并未有如此简单。”

定缘道君缓缓颌首，道：“不错，这其中确有隐情，但在此处却是难以言说。”说到这里他微微一叹，道：“你随我来。”

玉溅霜跟着定缘道君的脚步走入了幽暗的后殿之中。进去后玉溅霜不由自主地稍稍眯起了眼睛，只因这后殿中的幽黯似深雾笼罩，以道君的目力竟是无法十分穿透。但就算只能看透三分，对玉溅霜来说也足以让她辨认出数个灵光微烁的阵法正层层叠叠地运转于各个角落乃至于横梁顺檩之上。而它们个个都是主隔绝，主敛息之阵。此景与她曾经来时清寂无人问津之象已是大不相同。

定缘道君深幽的声音从他的背影传来：“此些阵法，算是聊胜于无吧。”接着他又不紧不慢道：“其实也无太大作用，不过是让此地更易被忽略而已。追根结底，哼，不过还是要依赖于那死物并未有真正灵智罢了。”

玉溅霜听得却是微有讶意。定缘道君一向惯于温和而疏离，便是偶动隐怒也不动声色，藏于广涛深浪之间，少有锋芒毕露之时。然而这后一句话不仅是少有的语声锋锐，且还带有淡淡怼怒之意。

定缘道君又接着往下说去：“霜儿，你可知天道与大道之分？”

玉溅霜恭敬答道：“依徒儿拙见，天道无情，乃是万物生息之律法，变化之规则，掌生亦掌死。而大道。。。大道至简，无虚无实，是吾辈心之所向，脚下所踏，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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