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风(1/2)
北狄王斛律珣固然对岳父之国忠心耿耿, 然而其女却是天生的北狄人立场,又兼天赋纵横,乃是本朝看着长大的。倘若有朝一日吕文则去了,郗环年纪幼小, 天赋也未见得多超拔,还真未必降得住她。而真到了那时候,固然不至于士人再次衣冠南渡,却少不得北境边疆要遭些劫掠了。
如今朝廷竟能连哄带骗地安稳了这妮子, 吕文则当即大喜,便依照当年旧例封斛律来仪以金银、丝绢、奴婢乃至于玩物宝器。
斛律来仪却颇精明:“外物易得, 上国技术难得。愿请织工绣匠、百工农民往北狄教化百姓。”
吕文则眉毛一动, 又压下去了:“须得廷议,下月大朝会上,正趁着百官都在, 共商此事。”
斛律来仪再四申请,终不能强于吕文则之意, 只得应了, 下月再做打算。
西南与北境两处安定,朝廷上的事已然用不着沈令嘉了, 她另有事要忙——玉郎的婚事。
先帝如今所存诸子中, 唯秦王于建初帝最有威慑力。去年沈令嘉为她的龙凤胎议婚的时候,月娘很迅速便定给了梁少卿家, 只等除了孝便开始走三书六礼。反倒是玉郎, 虽以吕氏亲厚之屈氏来试探吕文则之意, 仍无结果。
正好韦凝光的三娘已定给了韦家,淑恭长公主也为四娘看中了建初元年一个光杆儿的新进士,沈令嘉只得拉上她两个求助:“我实是没有人选了,韦家与阮家若有亲戚,说与我一个罢。”
韦凝光道:“你忧心这个作甚呢,如今的吴王太妃不也是当年选秀选出来的?你只管等着太后发官家子为秦王选妃就是了。”
沈令嘉无奈道:“你也说了那是选秀,借着先皇的名义大选来着。如今不过为一亲王选妃罢了,如何能重现天下之大选?多不过发京畿都人子选王妃而已。一旦选出来个高官显贵之后,人家不愿意嫁进咱们这规矩大的人家,还得随夫远行。主母入宫求个恩典,你说我给不给?”
淑恭长公主道:“王妃须又不是普通宗妇,那是正经有诰命、恩泽母家的,一家不愿意女儿远嫁陕西,还能家家都不愿意么?”
沈令嘉郁闷得不行:“我与你们两个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选秀这等事,最后选出来的还不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全看上意如何罢了!我如今自有家法的人家里选儿妇,且又是吕氏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家,尚且百般阻挠。你说说太后真要给我儿指婚,得指个什么样的人家?”
淑恭长公主犹豫了一下,道:“如何不往汪家求助?”汪家是温恭长公主的夫家,当年更是累世名门,想也有佳子弟可堪为王妃。
沈令嘉道:“汪家忒有名了,且是长公主夫家,我如何敢?一家名门,既出驸马,又出王妃,未免荣宠太盛了——这岂不是从前世家的模样了?”
终究是温淑慎在宫内日久,见识得多:“我当年还在尚服局时,听老人家们说过:先代有自弃用的武将家选王妃的,为其门楣故也;然而若要王妃懂得礼教,家法严整,则当自国子监、太学中选。”
沈令嘉恍然大悟:“是极!我怎忘了这两处!”
本朝的国子监收容的是三品及以上的官员子孙,太学则是五品及以上,然而两处都有一部分学生是各地举荐而来的贡生——还是当年吕文则下的令,令各地举荐贤才,有的直接就用了,有的还放在国子监内读书。
这部分人既能被举荐上来,自然是有才学的,更胜在身后身家背景薄弱——有后台的早打通关节选官去了。
沈令嘉第二日便试探着请旨,以为亲王妃之选择不当扰动百姓,请于国子监生与太学生中选女为妃,吕文则当即应了。
气得沈令嘉在寿春宫里跺脚:“早说不要高官之后,我早选出来了,何必为了亲近吕党这样小心翼翼!”
施阿措笑着劝她:“好容易太后答应了,你也省些事罢,眼看着还有大半年就要出孝了,孩子们到时候便算是成年了,时间紧着哩。”
劝得沈令嘉忍耐了,这方请沈令仪往国子监处打听家风好而起家寒微的人家。
沈令仪固然是高官,没时间分给这样的小事,然而他的师兄弟家亦有子弟在国子监中读书,很快便将为人稳重而成绩优异的寒门子弟搜罗了个名单来——人也不多,不过三五人而已。
沈令嘉亲自将各家的人口与条件都看过了,心里对两户人家很喜欢,便召了这两户人家的妻女进宫观看,其中姓兰的一户人家的长女又格外美貌而聪敏,沈令嘉心里已有八分愿意了。
下一回再召兰监生的妻女进宫的时候便令玉郎躲在屏风后略看了一眼兰氏女——闺名乃是贞风两个字。果然,连玉郎的神色也羞赧起来了:“母妃做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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