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1/2）

入夜后，忽然开始下雨了。绵绵细雨落而无声，宁英竟一点都没有察觉。

一下午，宁英在集雅斋看书难得有心平气和的清净，萧霆瑜来之后，她本该开心，也是开心，却说着说着不由得复杂起来。前朝之事纷乱，哪有儿女情长，只是与萧霆瑜这般对坐着已是很难得了。

玉檀木仍烧着，香气悠悠，不及初时点燃时馥郁，却越烧越是清幽舒扬，颇有疗愈凝神之效。

“对了，倒有一事，差点忘了问，前日，陛下召见过沈清了？”

萧霆瑜煮了新茶，给宁英重新满了一杯：“嗯，见过了，在体仁阁逗留了半个时辰，陛下查问了河南的情况之后，沈将军便要走，刘元刘公公在体仁阁外候着，将沈将军请去了永寿宫，又待了小半个时辰才离宫。想必这些，宁英你都知道了的。”

宁英微微点头：“是想问问你，你可有机会跟沈清说上话？”

萧霆瑜摇头：“我与沈将军虽都在军中，却并不相熟，曾经在京中不过是在年节大宴上见过几回，话都不曾说过。这次在宫中再见，不过是分属同僚寒暄了两句。我在御前听差，也不好时时擅离职守吧。”

宁英一挑眉：“时时擅离职守？”

“玩笑罢了，臣自然不敢坏了陛下规矩。”

“这个时候，你倒是臣了。”宁英略有些不高兴，抿了抿唇，“君君臣臣，陛下贪玩，你也得劝诫，什么都遂了他的意思，日日吃喝玩乐如何有做君主的模样，这才叫你也散漫无度了。”

萧霆瑜笑着：“宁英怎么想着问起沈清了？何不索性约沈清来见？”

宁英忽然叹气，不住摇头：“沈清，可不喜欢我，更不会来见我。”

萧霆瑜起了好奇之心，问道：“看来，其中还有故事了。”

“倒也没什么可说的，你前日见过沈清了的，她的性子凌然刚毅，最看不上我处处谋划的小心思。”

萧霆瑜微微皱了皱，宁英分明没有说实话。

萧霆瑜一皱眉，宁英就知道他不信，一叹气，索性跟他说了实话：“我近几年想过好些法笼络沈家，沈清是软硬不吃，她虽与潘氏和梁王也是一般对应，但在她心里，自然也觉得我与潘氏梁王一般无二，甚至比潘氏和梁王更甚。我毕竟是陛下的滴亲姐姐，前朝便有女主当政、公主夺位。”

萧霆瑜摩挲着茶盏，依然不信。

“好，我说，当年，是我给孝柔出的主意，促成了孝柔和方佑祺的婚事。”

萧霆瑜一滞。

“当年，”宁英沉沉叹了一声，“当年我在皇祖母身边，晓得皇祖母的心思，便想卖乖，这才使了个心眼。也是我年幼，不懂沈清、方佑祺之间的感情，这才惹得一对有情人成了这一世有缘无分。”

萧霆瑜沉了沉气。他清理清楚，宁英长在深宫，谋划算计是信手捏来，本来冷情，不信情爱之事。

“那若是如今，让你再选一次呢？”

宁英看着萧霆瑜，默默不语。她心里想不明白，若她只是宁英，她自然愿意帮一帮这一对有情人。可……若站在宁英公主的立场，站在太皇太后的立场，就算宁英不作为，也有人耐不住。

只是，这事情落到了宁英自己的头上，她也不免生出了自艾自怜，更多更多的，是害怕极了要对不起萧霆瑜。果然，天道好轮回，也轮到她吃苦头了。

萧霆瑜拉住宁英的手。

宁英牵起嘴角：“沈清乃刚直之性，是陛下之幸。举朝皆是无骨之人，这江山社稷又由何人能撑得起来。”

“如此说，宁英提起沈清只是为了夸赞她一番？再唏嘘她一番？”

宁英瞪了萧霆瑜一眼。

“安心，你既提了，我自然晓得你的意思。”

宁英微微点头。

“可你之前笼络无果，沈清又是中正，任其自然也不会偏帮了梁王和潘氏。即便是潘氏有意联姻，你想未雨绸缪，也说得过去。”萧霆瑜看着宁英，“不像你的性子啊。”

宁英与萧霆瑜对视，思量了一番，说了缘由：“梁王，蓄养私兵，恐怕……不安稳。虽然薛慕晟此时领兵在外，梁王暂时不会有动作，但梁王手里还有齐山营和泽锋营两营八万人之众，你萧家神策军戍卫边关调动不得。沈清的赤霄军离京最近，最为要紧。”

“私自蓄兵，这……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吗？”萧霆瑜心惊不已，行刺宁英之事在前，举兵谋反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早晚都会到这个份上的。”宁英不住叹气，“陛下要亲政，必然要夺权，梁王怎肯善予。”

萧霆瑜轻轻搂住宁英，宽慰的话不必多说，宁英都明白的。

虽是心事重重，这一室玉檀香熏着安稳，有萧霆瑜在，宁英才有了一息偷闲，心中一刻的无忧。

萧霆瑜骤然起身。

“让开，给我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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