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1/2）

一连三日，萧霆瑜如同坐进观天的青蛙，在大理寺的牢狱里参悟大道。

对面牢里关着的不是旁人，正是刚从河南归来的前吏部侍郎朱靖。

朱靖被弹劾下狱，虽不是自愿，境况却与萧霆瑜惊人的相似。

“萧将军，你我本同是天涯沦落人，何不帮朱某这个忙？只要萧将军开口，请狱卒替朱某带个口信出去易如反掌，日后朱某必有重谢。”

萧霆瑜似在梦中，微微侧过头看了朱靖一眼，半晌依然没有理睬，朱靖有些恼火，却压在脾气没有发作。

这三日，朱靖早就看明白了，萧霆瑜虽与他一样都身在囹圄，可萧霆瑜的吃食却格外的好，一荤一素配一碗白米饭，夜里还有酒和一小碟下酒菜，哪里是在坐牢了？

国舅遇刺，朱靖虽下狱，却未被提审，未被提审便未被定罪，未被定罪，按理，朱靖还是吏部侍郎，就算这般，朱靖也不过是一日两个馒头一碗稀粥的待遇，算得上这牢里最好的了。

不论是大理寺还是其他地方，大牢里都是最简单直接的，若是在死牢里的，饥一顿饱一顿的给些残羹剩菜就罢了，左右也是活不久了，何必浪费粮食。若是落了罪的，能画上些钱银的，都还能有两口吃的。尚未定案的，看上头脸色区别对待。所以，给什么吃食，基本就能知晓上位者的几分心思了。

萧霆瑜一来，朱靖立时明白，他能不能活着走出大理寺说不准，但萧霆瑜必然无虞。

朱靖费尽口舌，就想和萧霆瑜套套近乎，可萧霆瑜偏是油盐不进、无心攀谈，态度淡淡的，倒说不上倨傲、刻薄，只是自进来的第一日起，多数时间萧霆瑜都只望着高窗发愣，简直像得了失心疯。

朱靖每日盼星盼月亮地等人提审，只要有机会上堂，他便有机会申辩。而萧霆瑜蹲大狱居然蹲得怡然自得，颇有些参禅悟道的模样。

这三日，并没有人来探监，他怎么能半分不着急？

送饭的狱卒在最后一抹夕阳消散之前来了，给朱靖的还是一碗稀粥，给萧霆瑜的还是一荤一素一碗白米饭。

萧霆瑜忽然向狱卒说：“这位大哥，我也来了几日了，尚不晓得大哥如何称呼？”

狱卒大哥摆摆手：“别，千万别叫我大哥，我可高攀不起你们这些贵人，您有事说事儿。”

萧霆瑜一笑：“请大哥将我的饭菜，与对面朱大人的换一换。”

狱卒大哥斜眼看着萧霆瑜：“什么毛病？这饭菜还嫌不好？”

“这饭菜自然是好，不过我今日不知怎的，胃口不好，就想喝口粥。”

狱卒大哥白了萧霆瑜一眼，萧霆瑜分明听见狱卒小声嘀咕了一句：“神经病。”

嘀咕完了，狱卒大哥倒是直接就给换了饭菜，不再多言，便要走了。

“哎哎，别别，千万别，才说了担不起，我可担不起你们一声大哥。”

狱卒大哥跑得更快了。

“请等等，请这位……这位官爷替我回家捎个信、报个平安。”

狱卒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朱靖，摆摆手：“这我可帮不了。”

“哎！哎！等等！”

朱靖不论如何叫唤，狱卒头都没有再回过。不过好歹，萧霆瑜与他换了吃食，这么些日子来总算见了荤腥，朱靖叹了口气，向萧霆瑜道谢：“一饭之恩，朱某在此多谢萧将军，他日必定还报。”

萧霆瑜一笑，微微摆手：“朱大人哪里的话，何必客气。”

说罢，萧霆瑜又回过神去凝望窗外。

朱靖本想再说些什么，却抵不过热菜热饭的香气，决定先吃为敬。

萧霆瑜默默转头瞄了朱靖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

第三日了，宁英醒了吗？身子可好转了？知道他在大理寺，宁英会不会很担心？

萧霆瑜心里对自己的案子并不大担心，只牵挂着宁英。

夜深了，窗外一抹黑，一丝月光都无，实在憋闷。

萧霆瑜靠在墙边，合眼假寐，耳中忽然听见细细索索的小声音，不同与大狱中堂皇穿行的老鼠，这声音来自高处。

萧霆瑜猛然睁眼抬头，一看便笑了。高窗上立着一只通体漆黑的迅鹰，正倨傲地低眼瞅着他。

“嗉。”萧霆瑜轻声一唤。

迅鹰听见了萧霆瑜的召唤，微微低了低头，左左右右蹭了蹭牢房高窗上的铁栏，蹭了一身铁灰，似乎有些不乐意。

“嗉。”萧霆瑜又唤了一声，抬起手臂一招。

迅鹰缩了缩翅膀钻进了铁栏，落到萧霆瑜手臂上。

萧霆瑜轻轻温柔抚着迅鹰的背，迅鹰眯了眯眼，似乎很是享受。

萧霆瑜将绑在迅鹰脚上的信取了下来。信中寥寥数言，让萧霆瑜送了一口气。

出事后，齐放与边关神策军守将联络，细查边关军中记档，并做了留案，才不过几日，已有人偷偷查阅了，只是尚未查清是谁派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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