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2)
一片刺眼的亮光……
随着苏孟睁开双眼,痛觉也渐渐在身体恢复,头部钝痛、小腿麻痹……
我竟然还活着。他马上意识到了这点,身体的各个部位接连活跃了起来,他转转眼睛发现每眨一下眼都变得很吃力,医院特有的那种冰冷苍白的灯光刺得眼睛酸胀。一股淡淡的药水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也钻进了鼻子里……
旁边人群看见苏孟轻微的动作,立刻围了过来,空气一下子变得滞闷,苏孟看见了自己的父母,他几乎一下子就要流出眼泪,活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脆弱到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母亲靠过来的一瞬间就崩溃了,止不住的擦泪,父亲浑身都在颤抖,但还在勉力抑制。来不及过多的伤感,门被推开了,医生护士鱼贯而入,领头的那个冲着睁眼的苏孟露出了职业化的关心和笑容“感觉怎么样?”
苏孟想说话,但他发现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并且他张开嘴的一瞬间,嘴角就感觉到剧烈的撕痛。苏孟一惊:不会毁容了吧。
“左侧肋骨骨折不过没有刺伤内脏,头部外伤轻微脑震荡,胫骨骨裂。这么严重的车祸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苏先生,你要做好准备,以后你的生活会或多或少受到这次意外事故的影响,具体情况现在还看不出来,我们和你都要慢慢观察,恢复的时间大概是两到三年,在这期间你必须要努力做复健,我们医护人员也会帮你……”
“儿子别怕。”母亲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苏孟摇了摇头,他感觉到一阵锥心的痛,他无法分辨这是心理上的感受,还是生理上的疼痛。
“你大约两个月后可以下床。到时候你会感觉好很多。”医生又补充了几句。
苏孟试着发出声音,结果只听见一声异常难听的“啊”声。
这嗓音让他皱起了眉头,母亲递来一杯水,又给苏孟一根吸管让他轻轻地啜饮。
顺着喉头滑入的凉意让苏孟感觉好了不少。
原来在这种时候,一杯水也可以让人觉得自己依然活着。
苏孟立刻就想到了顾与清,他在哪儿呢?怎么还没来看自己?
“苏孟!”
一个出乎他预料的人出现在门外。
“……”苏孟辨认着眼前这个好久不见的人,确定他是谁之后,仍然不太确定地叫了一声:“邵……老师……”
经过润滑的嗓子好歹发出了几个能让人听懂的音节。
邵渊赶紧制止他:“别说话了,你好好休息。”
他已经很多年没再看见邵渊了,上一次见面还是上大学时中学同学的聚会上。邵渊满面愉快地对苏孟宣布了将要结婚的喜讯,那天晚上他好像感觉也不错,喝了很多,想到很多,回家的时候好像还和顾与清吵了架。
不过现在一切记忆都有点模糊不清的意思,苏孟一动脑子就感觉到头疼,他不再去想了。他看着邵渊,老师一如以前印象里那般温文尔雅,可眼角的笑纹和深沉的眼神还是暴露了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邵渊的嘴角始终带着笑意,他看着苏孟一脸不解:“看到老师很吃惊吗?”
虽然早就不是师生,不过在邵渊心里,苏孟一直还是男孩的形象。邵渊跟苏孟年纪相差不大,他毕业被分配进中学工作的时候帮苏孟的高中班级代过几个月的课。他至今还记得一开始对着那帮半大的孩子毫无办法的无奈,不得不拿出老师的威严去面对这些难对付的男生。然而还是他的资历太浅,没过多久被学生恶作剧诬告是同性恋,其他老师对这个新人都敬而远之,学生也在课堂上故意找茬让他难堪,不过苏孟却没有。苏孟的英语成绩一般,那段时间里每天都来主动提问。难得有个学生在这种时候还和自己亲近,邵渊对苏孟的辅导也格外用心。后来他交了女友谣言不攻自破,苏孟再来提问的时候总赶上他有约会,私底下的联系渐渐就淡了,邵渊始终都没有察觉有什么异样。
他那天正好在苏孟出车祸的现场。前方发生了连环车祸,邵渊急忙将车停在紧急停靠带里报警,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立刻走,当他下车看到那辆侧翻雅阁的驾驶员竟然是自己曾经的学生苏孟,变形的汽车,受伤的乘客,钢铁和人的身体一样脆弱,邵渊看着陷入昏迷的苏孟突然哭了。
邵渊在医院接待了飞奔赶来的苏孟父母,像苏孟学生时代的接触一样,他用老师最温柔最正能量的鼓励安抚了家长的紧绷的神经。老夫妻差点就要经历白发送人送黑发人的惨痛,多亏了邵老师的帮忙稳住了情绪,事后他们还是对邵渊感激不已。
苏孟醒过来半天后,母亲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她说着这几天的遭遇,又称赞邵老师的为人。
“妈,其他人怎么样?”苏孟突然打断了她。
她眼神闪避了一下,嗫嚅着说:“儿子,这不是你的责任,是后面的车……”
苏孟想提高声音重复一遍但是发现他根本做不到……
母亲看见他心急的样子眼泪又落了下来:“小徐送来的时候就没气了,其他几个现在也都还没醒过来。”
“啊……”苏孟低沉地闭上眼睛。
点滴仍然在被一点一点地注入苏孟的体内,病房里的一切仪器也在正常运转,苏孟沉默了很久、很久……好一阵子以后,苏孟睁开眼睛。
“妈,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睡会儿。”
苏妈妈马上本能地反驳:“那怎么行!”
儿子不会要做什么傻事吧!她明白儿子的个性,他是非常容忍不了自己错误的人,要他承担这么大的错误,老天为什么这么残酷?
苏孟又说:“没事。我没事。妈你别怕。我都死过一趟了。你还怕什么怕。”
责难的语气反而让苏妈妈稍微松了口气,但她还是固执地坐在凳子上,无论如何都不肯让儿子一个人待着。
看着母亲苍白、憔悴的面庞,苏孟喉头滑动一下。
他熬不过母亲的爱子心切,只有背过身去,让眼泪无声地滑落。
“对了,有没有人来看我?”
晚饭过后苏妈妈收拾东西准备和苏爸爸换班,苏孟却叫住了她。
“你单位同事来过了呀!不过当时你还没醒,红包我和你爸替你收着。”
不是苏孟想要的答案,苏孟缓了口气又问:“有没有一个叫顾与清的来过?”
“啊……?顾一清?”他的声音非常浑浊,苏妈妈没听清。
“算了。”
“每个来的人我都记录了,待会我给你翻翻本子。”
苏孟闭目养神,没阻止。
她仔细检查一番,姓名都按姓氏排列着,并没有姓顾的。
“没有。”苏妈妈说。
苏孟哦了一声,并没再多说什么了。
夜里苏孟醒了过来,他醒过来已经七天了,然而依旧躺在床上连手都抬不起来,全靠父母和护工照顾。父母年纪大了,这场车祸消耗了他们太多的精力,入夜之后父亲睡得很熟,护工又离自己很远,苏孟逞强,他想喝口水润润嗓子。他肋骨断了,身上绑着固定带根本动不了半分,他挣扎着努力抬起胳膊,立刻听见了骨骼咔啦作响,疼痛传来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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