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2/2）

冬日里医院的色泽大约是苍白寒冷的，高高的大楼，挺括的门口像是吃人的巨兽。

赵钰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继续往里面走。

住院部的305房间，是赵怀慈在的病房，这是个双人间，但是整个病房只有她一个人，之前和她同一个病房的是一个老太太，两个月前刚走了。

赵钰到的时候赵怀慈正坐在病床上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个生养他虐待他的女人现在脸色蜡黄，身上瘦的脱了形，浅色的病服穿在她身上显得空空荡荡的，她的头发也几乎快要因为化疗掉光了。

她快要死了。

赵钰心里升起一股浓重的悲哀，也不知道是为了谁。

他站在病房门口喊了一声“妈。”

赵怀慈抬头看见赵钰，脸色瞬间冰冷了下来，没好气的问“你来干什么？来看我死没死？”

赵钰垂下眼不说话，只伸手把手里提的塑料袋放到她的床头桌上。

看到赵钰不说话赵怀慈更来气，下意识想要发泄“怎么不说话？整天丧着个脸给谁看呢？我还没死呢。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赵怀慈越说越是歇斯底里“我这辈子怎么会过成了这个样子？我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的生下了你这个连爹都不知道是谁的杂种？老娘现在快要死了，再也不能打你骂你拖累你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她快要死了，死亡的压力迫的她喘不过气来，又慌乱不已，那怕她这一生过的烂透了，但是她还是想活着。

赵钰站在她的病床边上，静静的听着她骂，脸上眼中尽是麻木，就像过往他们一起生活的十几年。

赵怀慈说完后，赵钰轻声说“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赵怀慈怔了怔，又刻薄的说“看我做什么？不是说没事儿别过来吗？少看你两眼我可能还能多活两天。你走吧，快滚。”

赵钰转身离开。

赵钰离开后，赵怀慈被子蒙住头，脸压在枕头上，眼泪从眼中流了出来。

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也是拖累折磨了她半辈子的仇人。

她知道她对不住这孩子，穷困的生活，下贱的职业带来的压力，只有折磨虐待这个拖累了自己的孩子她才能有些许放松的快感，她知道这么做不对，可是她忍不住，这种感觉是会成瘾的，于是她心理越发扭曲，折磨赵钰成了她唯一的发泄。

从最初的无视他，到打骂再到用鞭子鞋底抽他，她越来越不满足。

她还记得，小时候赵钰声音又嫩又脆，但是她听了只有烦，她渐渐腐烂，凭什么赵钰像是嫩生生的幼苗，然后她用开水给他毁了，赵钰哭喊着抗拒着，她的心里只有凌虐的快感。

后来她又想了一个办法折磨他，她在他小学的时候去给他开家长会，让所有家长都知道了赵钰有一个做小姐的妈，然后从第二天开始，再没有小朋友愿意和他玩，因为他‘脏’。

后来，赵钰上了初中高中，从最初的孤立，到后来的欺负霸凌，她冷眼看着从来不管，心中快意升起。

她渐渐的腐烂了，却不甘心只有自己腐烂，只有毁掉赵钰，让他陪着自己一起烂掉她才安心。

但是即便如此，可能是内心最后的良心母性作祟，她没有不让他上学切断他逃出去的路。

或许她内心深处也有点期待他摆脱这个泥沼逃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