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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秋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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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缠,你听,这是秋天破碎的声音

秋缠是在一个浅薄的秋日把自己出卖了的。

那天午后,朱雀门前三人合抱的梧桐和几百年来一样,俯视蝼蚁的人间。只是叶尖刚染上了点熏黄,日光有些慵懒,一只狸奴就团着身子,缩在落叶铺就的薄毯上,打着盹,和秋天一般的颜色。

秋缠就在梧桐的树荫下,摆出一张破布,明码标价好了,十两银子,卖身葬父。十两银子,她刚刚十六岁,为了十两银子将自己典卖掉,大概可以在棺材铺里买一口樟木漆棺来葬殁亡的老父。

一无所有的人,死亡也成了一种负担。

风有些凉意,卷起发黄的落叶,有些干枯的落叶。简王赵似的连钱花马昂着修长健硕的脖子,脖颈上的金铃铛叮叮咚咚。马背上的少年郎,一身湖绿提花锦衣,罩一件暗云纹素罗衫,额系白玉带,湘竹金丝藤鞭卷作一圈攒在手上。

梧桐硕大的华盖在这个慵懒的午后漏下细碎的光影来,行人熙熙攘攘匆匆忙忙穿过古朴的朱雀门,竟凭空生出一种有些苍凉的梦幻。

简王的连钱马恰恰在这个光影下被勒紧辔头,马蹄陷进松软的黄叶,简王就从雕鞍上一跃而下,吓得随行的仆从赶忙去追。

“嘿,你们听!”简王说,一边用嵌蓝宝石的小头软靴在枯叶上踩下去,“我最喜欢踩在叶子上脆脆的声音了,你们听啊!咔咔咔,咔咔咔,是不是?”他兴奋地向仆从招手,一边欢快打着旋,湖绿的裙摆就绽开来。

“王爷,您小心啊,休要跌着,可不好耍!”

“尔等好生无趣,尽知道败本王的兴致!”这个俊俏又有些被娇惯坏了的小王爷,作出稚气失败透顶的皇族威严来,扬起秀气的眉梢。从他脱落母体的藤蔓,就注定拥有了独一无二的尊贵,他是当今皇帝的胞弟,有着的同一个慈爱的母亲,骨子里流着同官家一样的血,自然与别者不同。

简王看着仆从翻滚下马鞍,张牙舞爪的样子。真像大螃蟹,他想。心里揶揄地狂笑,又不得不装出体统来。也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而已。

他漫无目的地瞧着,踢着石子儿,纨绔膏粱的模样,散漫的目光一眼就瞧见了跪着的秋缠。虽说是跪着,然而腰杆却笔直。她面前的枯草堆上挺着个晦气脸色的死尸,这截永远睁不开眼的枯木,浑身鹑衣百结的朽败,脚掌的孤拐儿宛如棱角的砥石。秋缠就跪在其后,满目浸在无边的悲哀里,却始终没让泪水落下。

哀伤的破皓布,歪斜的诉说:

贱婢秋缠,年二八,本系枪棍杂耍之流,自幼随父混迹东京诸巷,父殁,家贫无以为安,孤苦伶仃,于此典卖贱身,十两雪花银,充为葬父之资。还央善心肠者顾盼则个。

朱雀门前人来人往,只如一去不复返的水潮,偶有停留,也不过是唏嘘一阵,感叹世事无常,无常无常。

秋缠化身一尊石雕,丝毫不动,这石雕如此忧伤,蔓延的忧伤,也就只是忧伤,却感受不到一丝的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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