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戏终(1/2)
晃晃悠悠得,落轿了。
良缘没听丫鬟代嘱的话,去自己房里添衣服,直接向先生的书阁走过去。
此时已是快近黄昏,她越过通往书阁前的小荷塘,有几条锦鲤浮浮沉沉,有光影笼在湖面上,显得晃眼。她难得脚上步子沉,心里提着半分,生怕到了门口,先生又不愿意见她。这走的是一会快一会慢得,终是到了藏书阁门前。
“先生在里面吗?”她停在门前,犹豫了几秒,才问了守在一旁的男丁。
平时不会有人被安排在这里,今天先生定是有什么问题。男丁和她鲜少接触,打量了她一番,才认出她来,回答道,“是的,小姐。”
她迈进门,没再犹豫下去,径直上了去二楼的楼梯。老旧的楼梯传着吱呀吱呀得响声,她低着头想走得慢一些,让这声音轻一点,没想动静反而听起来更大了。她作罢,快步走上去。
走完最后一格阶梯,她才抬头去看眼前的一切。左越因正披着貂皮大衣,就坐在案前,提笔写着什么。案台上堆着大大小小的卷轴,还似乎微微皱着眉。
“先生。”她唤道。
左越因搁笔,抬眼望着她,起身从案桌后慢慢走过来。她看着他将身上的大衣解下来,双手绕过她的肩将它披在她身上。彼此靠的极其近,还能细微感受到鼻息。给她披上大衣后,左越因的身上单薄了许多,他没说话,缓缓坐回案前。
忽然有金色的光穿过窗照进来,照亮了案侧的一角,他终于开口,“不是吩咐你先添件大衣再来见我么。”
良缘攥紧大衣,不知道如何开口。她在措辞,左右觉得怎么找借口都不妥,思来想去还是先认了错,“良儿知错了。”她手攥得更用力了些。不知道先生会作何反应,她平生最不愿先生生自己的气,平日先生要操心的事情够多了,是她越界了。
偏偏左越因就只是撑着头,像是没听见她认错。
“良儿,”他久久才唤她,“给先生把《出师表》背来听听。”
良缘很听话得没追问下去,只是盯着他洋洋洒洒地就吟诵起来。先生的眉眼是真好看,就连现在疲惫的样子都叫她看得一瞬间失神,他坐拥在光影之间,就是连大画家也都没有法子将他的风骨画个尽然。偏偏他就是喜静,若是逍遥在浮华世界里,怕是个可以被说尽风流欲事的纨绔子弟了。
幸好她是背的够熟,还能够想得这些有的没的。整整通篇,一字不落。
左越因闭着眼听着,不紧不慢,相比之前,反倒是有些享受的样子。先生是累了,从小每每先生这样,就会让她在身边念点什么,时而是辞赋,时而又是佛经。她小时候问先生缘由,得来的回复是,先生喜欢她在身边念书。光是她在身边说说话,他就容易平静下来。她甚至还为此庆幸过,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有了随意出入藏书阁的权利。等最后一个字背完,她才走到左越因身边,着手开始替他研墨。
“过几日,先生要离开姑苏城几日。”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她手上的动作停滞下来,“去哪儿。”
常有的对话,也许今日在身边好好的,明日就要离开个一阵子。她知道自己过分依赖于先生,但克制不住,便常会在先生离开山庄的时日里去寺庙烧香拜佛,祈祷先生能平安回来,也祈祷佛祖能够将自己的分毫带去先生身边伴着。
“京城。”他凑近了些,回答道。估计是乏了,声音里带了些倦意,他用手指尖慢慢摩挲着毛笔杆子,斟酌着,“待我空闲,应该是到上元节了。”,他停下来,睁开眼。“先生接你去京城过怎么样。”他半是笃定的语气,她听着他在耳边的话,浅浅笑起来,没答,手里重新磨起墨。
左越因像是明白了她的默认,也笑起来,提起笔,又涅了涅墨,“再替先生念一段《上林赋》罢。”
到了离行的日子,左越因没特地向她辞别,就着夜色就离开了。临走前只是托了人在她床边放了他贴身的香囊,还是上次他离行前,她在清华寺里替他求来的。她觉着,是先生希望留它下来保她平安。她揣在手里,一时间放不开。后来每天她醒来穿衣时,便把它和先生的玉佩整整齐齐系在腰间。接着就在集市里逛逛,又或去清华寺为先生祈福,再者就是和平日一样,在昭和楼里听说书。
她掰着手指算着先生约定来接她的日子。正巧是上元佳节前三日,左越因终于传来了家书。
她特意坐在先生常接书信后休息的湖亭中,小心翼翼拆开信。还没仔细去看内容,先是认出先生的笔记…不是任人代劳,分明就是先生一笔一笔写成的,她隐约还能见到先生写这封信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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