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半条命给你折腾了（1/2）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直到他离开，他都没有再跟我说话。

我前边坐的是个女同学，她足足比我高了一个头。班主任说等过段时间开班会了再给调整座位。

“小矮子，你坐过来干嘛！”下课后，有人踹了一脚凳腿，不耐烦地说。

那时候我想上厕所，关键是我不知道厕所在哪儿，我尝试说服自己离开教室去找，或者问问其他人，我可以尝试的方法不多。

他又拿过我的书，看了眼写在内页的名字，“季非啊，听不见我说话是吧，起开，上别地。”

我书页上的名字是李明深帮我写的，他拿笔的手势，写字的手法，他脸上的神情，我在入睡前，回想了一遍又一遍。

说话的这人是周易，在我死里逃生的童年里，他到来，然后参与了我半个青春。

我对他的感情很复杂，要是没有李明深，我这辈子也遇不见这样的人，在没有李明深的前提下，如果我有现在的生活环境，也许，我想，也许，我真的会很爱很爱周易。

小时候的周易，把一切富贵人家的脾性展露的淋漓尽致，蛮横无理，顽皮恶搞，所以，在他成人礼的那天，他躺在地上呈现一个大字形，问我:季非，我小时候是不是特遭你嫌？

我哪敢嫌弃，简直是见到你恨不得躲远远的才是。我说。

他眼睛弯成月牙形，“要是我以前对你好些，估计就不会这样了吧。”

我想尿。我就一个想法。他看我无视了他的话，逮着我往教室外跑。周易个子高，拎着我，我踮着脚尖，那场景一定特别滑稽。

上课铃声响了。

他把我拖到厕所里，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了。我如临大赦，赶紧往便池小跑过去。我长呼一口气，他突然在我身后怪叫，吓得我没扶正下边那玩意，把剩下一点尿液抖在了裤裆上。

我问他想干什么。

“想给你点颜色看看。”他依仗着自己比我高，把我逼到门后。

欺负，嘲笑，殴打，恐吓，我的过去几乎每天都在轮番上演，所以，在周易往我小腹伦了一拳，我不过咬咬牙，没有吭出声。

这天回家，李明深问我在学校习不习惯。

温邻海正在给李明深处理伤口，他让我先去。我注视着李明深后背的伤口，忍住了我的疑惑。

“小家伙，怕了？”李明深的脑袋贴着温邻海大腿，面色看起来苍白。

我半蹲着，想问他是不是很痛，我知道肯定痛，可我就是想让他告诉我他不痛，希望他用一贯的口吻要我不要担心。

他吸了口气，脸上渗出细密的汗。我很慌。“轻点轻点，半条命给你折腾了……”他对温邻海说。

温邻海皱了皱眉头，“李明深，你的心呢？”

“昨儿刚碎了一地，你不是还往上踩了一脚。”李明深侧着脸在他腿上磨了磨，歪过去乐，“真痛，轻点。”

“知道了，别动。”绷带从左侧的肩膀到右边的腰，绕了好几圈。

我给他在房间里找来他的睡衣，李明深点了支烟，一边套衣服一边说：“猜猜看，我估计你今天在学校肯定憋尿了。”

“为什么？”所以，我觉得那拳以及那一脚，都是值得的，毕竟憋尿可不是轻松活。只是李明深怎么会知道。

他笑说因为他聪明。温邻海从厨房出来，“季非，别信他的话，他诓你玩呢。”

我抬头看温邻海，他抽了两纸巾擦眼睛，洋葱熏得他眼泪不止，擦了又流，反反复复，最后直把眼睛揉红。

李明深说：“呐，你别这样成不成，看得我受不了。”我以为他是心疼，然后他下一句：“都要硬了”

温邻海二话不说站起身，信步走进厨房。

“他怎么了？”李明深问我。

“应该是害羞吧。”我拿起书包。

李明深：“小家伙，你确定你听明白了？”

我不太确定，不过，李明深的意思就是那种意思，应该没有理解错。我看着李明深，想了想，告诉他我先回屋看书。

温邻海从李明深卧室出来，我问他我可以进去看看李明深吗，他好像受到惊吓般，回头，半响，露出很浅的笑，“明天吧，他估计是真的累了。”

好。我没有别的的意思，就是想试着向李明深表达我的关心，或者看看他。温邻海给我泡了杯蜂蜜，问我在学校的情况。

“我会害怕。”我说。

我只是不在李明深面前展现我的软弱与无能，但我对温邻海可以，我的不好还有因为贫民窟带来的阴暗，我都可以毫无保留告诉温邻海。

有些东西，讲给能听懂的人听就好。因为有些悲哀，你没有过所以永远无法体会。我九死一生的挣扎，在社会底层拼命寻找一丝契机，他可以懂，懂我的自卑，明白我的无奈，清楚我的过往有多不幸，他甚至都读懂我的不言而喻。

他说，季非，你跟我很像。一句话，把我拉离夹缝生存的绝望，第一次，我知道这个世界真的有那么美好的人。

我想，那时的温邻海就是这么温暖的存在吧，他很善良，他远比叶萧萧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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