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又不会吃了你（1/2）

周易惊讶，他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给闭了回去。李鸿瑞熄灭了烟，大步朝我走过来，勾着我脖子，“鸡飞，你上几年级了啊？”

冬季校服是一件挺厚的棉衣，里面是统一的蓝色毛线，温邻海在我毛线外还加了羽绒马甲，他说校服不保暖。我的校服对我来说还是太长太大了，以至于我跟周易站在一起，我像个明显长期的营养不良的孩子。

我说我上四年级了。他身上的烟草味不浓烈，我闻到他的发胶味了，跟李明深的味道不一样。

对我来说，李鸿瑞的存在，无疑是耀眼的，我要抓住李明深这根救命稻草的同时，绝对不能忽视他，对于李鸿瑞，我除了谨慎，别无选择。

我不知道李鸿瑞此刻的打量对我来说是利还是不利，或者说，他在想方设法置我于死地。

也许李明深对他说起我的事情，也许不是李明深，温邻海与他说了。

也有可能，他现在还不知道我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

他完全有理由把我塞回贫民窟。

“干嘛呢，这么个看着我？”他问。他的同伴叫他，说人来了，要他赶紧些。他拍拍我的脑袋，评价我的新发型不错。

我不自在地又低下了头，看着脚下的鞋子。李鸿瑞站直了身子说：“回头跟我哥说说，我赶明儿上他那儿住段时间。”

“他受伤了。”我说。

李鸿瑞吸了吸鼻子，他没回我的话。上了机车后，戴上头盔，数十辆的机车，在马路驰骋。那年的李鸿瑞，年纪仅是十五岁，十五岁骑着机车，即便再往后几年，他也足够猖狂。

等一竿子人走后，周易走过来，他问我跟李鸿瑞什么关系。我应该要告诉他什么关系？

周易的哥哥叫做周嘉，跟李鸿瑞是同班同学，就是刚刚穿迷彩外套，跟李鸿瑞说话的那个男孩子。

周易问我跟李鸿瑞是什么关系，我不知道，我对这些都感到惘然。

我急于逃避，就像当初急于逃离贫民窟。周易思考一番，问我去哪？我说回家，他问我家在哪儿。

由此可见，周易不仅恶劣，而且还很聪明。

我深怕他问起包干区的事情，好在他什么也没有提起。

他带我上了公交车，我在掏钱的时候他手搭在我肩膀，对我说：“季非，我得存钱在今年暑假买手机，你帮我付。”

不是询问不是征求，他只是在我付钱之前通知我而已。

我不是害怕周易，我谁都不怕，我是害怕这个过于冷漠的社会，但凡我一不小心，就会跌到过去，开始日复一日的斗争。

我跟周易并排坐着，周易靠着窗户坐，上来一位老奶奶，他示意我：“你起开。”

挪了挪屁股，我望着周易，又把目光移到正朝我们方向走来的老人身上。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坏到这种程度，“为什么不是你起开？”我问周易。

他一愣，嘴一撅，踩在我鞋上，“尊老爱幼你不懂？”周易理直气壮说，“再不起开我就揍你了啊！”

我极为不甘心，到最后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给老奶奶让了位置我也没有挪动半分的位置。

下了车后，周易拽住我衣领，他抡起拳头，“季非，班里的人都怕我，你这样我就不开心了，我不开心你就没好日子过。”

小时候的周易让我一度的无语，乃至长大后，他每次极为难堪的被迫回忆那些惨不忍睹的从陈年旧事的时候，我也会在适时调侃此人小霸王的纯真时代。

周易的无理我多半不以为然，除了第一次厕所那会，他每次说揍我，哪次真的揍了？他喜欢别人听他的话，他喜欢身后跟着七八个小孩被人敬仰的优越感，我经历的不公平实在是太多了，周易给我的不公平无非冰山一角。

我到家的时候李明深正在客厅打电话，茶几上有肯德基的外卖，但好像并没有拆封过，倒是闻到了排骨汤的味。

他应该是在跟温邻海讲电话，因为我听到他说想吃火锅，听完对方的话后他笑得无害。

这人，我摸不清他的底线，喜怒从来不形于色，唯独对着温邻海，我常常能看见他这样灿烂的笑容。

我回到卧室，洗完澡后，坐在书桌前，拿出课本。

英语作业是抄写单词，老师说明天要听写，听写错一个单词罚抄一百遍。每次上英语课我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深怕老师让我起来回答问题，我学得异常费力，努力是一回事，不见效又是另一回事。

另一本抄写本是周易的，他说让我给他抄写，字迹还不能跟我自己的一样。我很为难，他总有办法让我的为难变成妥协。

“季非，我在想一件事。”门是关上的，我写得专注，一时没有注意他进来。

李明深进来坐在我旁边，等我反应过来他的重点时，我心里有些慌，他很少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怎么了？”我问他。

他沉默了，过了一会，他笑，揉着我后脑勺，“呐，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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