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1/2)
雨虽然大, 但幸好家离的不算远;而且,幸好他当机立断, 赶紧跑回了家,现在,雨越来越大了呢!
薛绎只要想想, 就觉得今日格外幸运,不由的也有几分快活。
但这份快活,很快就卡在了喉间。
屋内没有点灯。窗子上蒙着挡雨的油纸,屋内如黑夜一般, 薛娘子从昏沉里起身,捏着手指疾步过来。
她把屋内一位华服老夫人指给他看:“薛绎, 这是你祖母。”
薛绎呆住了:“我, 我没有!我既没有父亲, 又哪里来的祖母?”
刘太后转动手中的念珠,看清孩子的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
说起来,这孩子和她的儿子和宁帝并不像, 他容貌清秀, 眼睛狭长而上挑, 更像薛娘子。但他方才不顾一切反抗她、忤逆她的模样, 和和宁帝, 真像!
他死前的那几年, 他们没有一次不吵。每次见了面, 母子二人都要大吵一番, 不欢而散。
刘太后也老了,老到忘却了那娇软的孩子,是如何长成了酷戾的暴君。最后记得的,就是他冷漠的神气和倔强的眼神。
“这孩子,和我儿真像。算起来,真是我儿的种没错了。”
“我派人去内务府查过,这孩子当初是记过名的,只不过寥寥几笔,并没有过多记录。我以为你们母子,早就不在人世了。”
薛娘子垂目,低眉顺眼道:“当年孩子出生,冷宫的首领太监向陛下回过话,本是想邀功,没成想,陛下不喜我,也不乐意见这个孩子,只赐了名,赏了五个金花生,和一块玉佩,都是经过内务府的。”
这些事情,刘太后都知道了:“东西呢?拿来我瞧。”
薛娘子便进了里屋,踩着矮凳上去,将藏着的玉佩取了下来。
玉佩成色不错,不过雕工粗糙,可见是赶着时间制的。背面刻了一个“绎”字,当年和宁帝的每个孩子,都有一块儿。
自此,刘太后才确信无疑。
此子,正是谢绎。
薛娘子垂着头,依然顺服的很:“金花生被冷宫的首领太监拿走了,他为我们母子尽心尽力,总不好叫他空忙。”
刘太后重重的搁下玉佩:“先帝虽然任性了些,可还不至于颟顸,既然认了你们母子,难道,还会让你们继续留在冷宫?”
薛娘子不惊不惧,缓缓道来:“自然没有。陛下允诺我们母子,迁出冷宫了。只不过,还未来得及,冷宫便起了大火,一时慌乱,我抱着孩子,被人裹挟着,竟然出了宫。也是我儿命苦,我是个无能的,再想回宫,也是毫无门路。”
这女子满口假话!
刘太后心知,薛娘子是早不欲留在宫中,才趁乱抱着孩子出来了,不过,倒也不要紧。
“如今,哀家便接你们母子回去了。你们两个,也是胡闹,一个先帝太妃,一个先帝遗孤,怎好流落民间?”
薛绎仿佛听着别人的故事。
没人和他交代什么,没人理会他心里想些什么,可他听明白了——仿佛是戏文里讲的,皇子流落在外,如今,要回归宫廷了。
那……他该有鞋子穿了吧?
刘太后提前结束了清修和祈福,带着和宁帝的薛太妃,还有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再次回到了京城。
谢缜晚她一步,找到薛娘子隐居的村落时,已是人去楼空。刘太后此举,他早有预料,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认下了这个孩子,封为褚王。
褚王在大殿上,欣喜谢恩,礼仪周全,除却仍有些跳脱的孩子气,但眉目澄净,乐天知命,是个难得的好孩子。荀太傅见了几次,连连点头赞许。
这一日,褚王从国子监出来,有些垂头丧气——薛娘子手头拮据,直到三年前,才能送他去学堂认字,国子监虽然是最好的学府,但对他来说,太艰深了些。
谢绎找到皇上,想出宫去别的学堂,过一二年,再凭自己的本事,考进国子监。
荀太傅恰巧也在,欣喜不已:“殿下勤勉好学,此乃正理。”
谢缜笑道:“不如,叫荀太傅收了你便是。”
谢绎还不懂得太傅为天子师,只知道这位胡子老爷学问极好,欣喜若狂:“真的吗?”他又道,“不过,我现在书读的不好。我想去京城的书院读几年,等我学问够了,再进国子监。读完国子监,荀太傅愿意教我,我再来!”
谢缜和荀太傅都笑,让他带着护卫出去。
可这一日,谢绎遇刺,人落进护城河里,捞上来时,伤口都泡白了,险些就丢了一条命。
这时候,京城里迎来了这一年最绵长的雨季。
姜似练站在窗前看雨,心知,是刘太后要动手了。
流言像从腐草里窜出来的萤火,小却扎堆,不容忽视。
倒真是防不胜防。谢缜固然有应对之策,可却万万没想到,她会直接对孩子下手。
那谢绎,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那些窜出的流言,无非是说新帝打压和宁帝血脉,没有容人之量,等等。
一时之间,诸多重礼的大儒学子,都有些压不住的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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