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2）

四十四

这段时间我一直思考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为什么有人会拼了命的活着，有的人又不顾一切地想去死。

又或者有人像我一样，能活的时候拼命想死，到了活不了的时候，又想活着。

和戴程君在一起的这一个月我很快乐，我休学了，我让他把我从家里带出去，我消失了整整一个月。

他告诉我，我妈一直在找我，但是他们没有报警。我知道我妈肯定以为我像我哥哥那样被绑架了，报警我会被撕票。

可是她明明都没接到电话或者信息，让她准备钱来救我。

他还问我有没有想过回家去看看——他甚至劝我，说家里人肯定很着急。

我没有说话，让他抱着我在他怀里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我们住在他的房子里，房子前面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我喜欢吃过饭和他在阳台上休息。

我们聊天，做 | 爱，在这里拥抱，也在这里睡着。

有一天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我那个哥哥。

戴程君给我身上盖了一条毯子，他坐在旁边用电脑工作。

我掀开被子，坐在吊椅上问他：“给你讲我哥哥，你想听吗？”

四十五

他合上电脑坐到我身边，对我点头，对我微笑，我突然又不想讲故事了。

后来我们在阳台上做了一次，我太累了，故事开头都没讲完就睡着了。

过了几天我终于又想起来要跟他说我哥哥，趁着吃完饭他收拾碗筷的时候，我站在厨房门口告诉他我哥哥的事情。

我说我哥哥小的时候被绑架了，不知道卖给了谁，可能死了，也可能还活着。

我觉得他活着，我妈却觉得他死了。

戴程君问我：“你哥被绑架的时候多大？”

我告诉他：“几岁吧，我也不知道，我外婆说的。”

说实话，她的话我不太信。

等戴程君洗了碗，我们出去散步，这个地方的房子太贵，独栋别墅住的人也不多，周围很少有人，我拉着他的手，和他慢慢地走。

我感觉他欲言又止很多次，也感觉他握紧我的手，我问他怎么了，他很久都没有说话。

很久没有说话，一开口就告诉我，他有事要离开很久，大概一个多月，说要把我送回家。

我想问他去干什么，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烦我了，是不是不回来了。

我想问的很多，最后也只说了个哦。

四十六

他送我到我住的别墅门口，我拉着行李箱去开门，发现密码已经换了。

还好他没走，又把我送到了我小姑家。

小姑看他的眼神很奇怪，仿佛他就是我妈假想的那个绑架犯。

然后他走了。

他走到门口，我当着小姑的面冲上去从背后抱住他，跟他说让他一定要回来接我。

他说好的时候温柔又笃定，我对此深信不疑。

小姑不明白为什么我要说让他来接我，我跟小姑说我喜欢他，要跟他在一起，小姑看上去很不能接受。

但我无所谓，每天我只要想着他我就很快乐。

小姑问我有没有按时吃药，我把药瓶子一个一个摆出来，跟她说昨天刚吃完，她就开车带我去了医院拿药。晚上我妈来接我，又把我送回了别墅里。

她走的时候想把我关在家里，本来我不出去也可以的，但是我怕戴程君来接我的时候进不来。

我威胁她，如果她真的把我关在这里，我明天就自杀。

她骂我疯了。

四十七

我每天按时吃药，小姑偶尔来看我。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突然有预感，戴程君不会来了。

这种感觉持续到第三十天的时候成为了现实。我站在门口等了他一整天，从清晨到日暮，他都没有出现。

我给他打了电话，响了很久很久。

我又从日暮等到清晨。

第二天我发烧了。

小姑说她来看我的时候，打开门就看到我躺在门口，她吓坏了，打电话叫来了医生。

我问她为什么不叫救护车，那样的反应比较正常。

她说，我妈不让。

我问她那我妈去哪里了，然后我又问我的手机在哪里。

她显然是不知道应该先说我妈在哪里还是我的手机在哪里，我帮她理了理先后顺序，说：“我的手机呢？”

我拿到手机的第一反应是看戴程君有没有回我电话，或者信息。

显而易见的，并没有。

小姑跟我说我妈有事情先走了，好像是去给我联系什么医生，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还可以笑出来，我坐在床上，开始给戴程君发微信。

我问他在哪里，为什么一个月过去了，我那么辛苦的熬过一个月了，为什么他没有来接我。

我骂他不守信用，这可能是我对他说过最重的一句话。

发过去之后我发了很久的呆，想撤回已经晚了，只能拼命地向他道歉，一直发对不起，让他不要不理我。

四十八

我一直断断续续的发烧，每天只做一件事，甚至饭都不是每天吃。

我每天都在给戴程君发信息，打电话，但他从来没有接，没有回复。我做手术的地方好像有点痛。

后来我发现，我全身上下最痛的地方还是我用来放戴程君的地方。

我的一颗心就像被他撕碎了踩在地上，碾成土碾成灰，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样子。

我每天都会去门口等他两个小时，每天都等不来他。我不知道他有多忙，连电话都不能接，连条信息都不能回，我想他是不是死了。

随后我又后悔这样想，他如果死了，我也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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