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2）

谷底空旷，伸手不见五指，傅无一仰躺在地，断断续续的呼吸中，夹杂着一些不正常的嘶声。

呼吸牵扯着他身上的伤处，让人几欲昏厥的剧痛不间断的袭上他的全身，使他眼前阵阵发黑。

眼前的黑暗里混杂着七彩雪花一样的斑斓碎片，他头痛欲裂，有刺耳的嗡鸣响在他的耳边。

一片阴云被风吹开，一小片月光照亮了山谷，照在谷底奄奄一息的人身上，照出满地猩红。

傅无一全身骨头尽裂，有断骨从皮肉中穿刺出来，露出一截森然的白骨。鲜血不受控制地从他口中涌出，皆因他的五脏六腑无一幸免，都在落地时的强烈冲击中震得稀碎。

他无法看到自己的惨样，竟还庆幸自己真的剩了一口气在，想要讪笑一声，肺被肋骨扎穿，也没办法笑出声了。

他伤情过重，体内筋骨尽断，除非请来出世神医，为他接好断骨，重续筋脉，否则就算能保住这条命，他往后也只是废人一个，再不能武了。

其实以他如今的伤势，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个人早该死了，撑到现在还没断气，才是个奇怪的事。

可此时的傅无一，却已经没有精力去深究这些。

他的血液在不断地流失，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越来越低，低到比天上不断飘下的雨水还要冰冷。

他努力想保持住意识的清醒，可无论他内心有多么不甘，那双似乎已经不堪重负了的眼，终于还是缓缓合上了。

呵……最终……还是赌输了……

是了，和无血无泪的贼老天赌，怎么可能有赢面……

我还是……没有……

他的思维断断续续，耳边的喧嚣渐远。他感觉自己身处一片无比静谧冷肃的雪原中央，渐渐地，他的意识就像被寒风冻结了一般，陷入了沉寂。

……

林间支起半个身子，懒懒地斜靠在白玉寒床上，有些呆愣地出着神。

突然，他手上擒着的黑子脱了手，滚落在床沿。那棋子一半搭着，一半坠着，要掉不掉地晃荡着。

林间回过神来，忙伸手要接，可眼见他的手就要碰到棋子了，那棋子保持着的微妙平衡却蓦地打破，咕噜一下掉到了床底。

老人在旁席地而坐，见此景，便不满地敲了敲石几：“你这娃娃，怎的飘飘忽忽的，一点不集中！”

林间被斥，飞了个眼刀给老人，并反唇相讥道：“老人家，我为何心不在焉，其中原由你清楚得很。”

老人气的胡子都吹起来了，这没大没小的娃子，看从老夫这套不出更多情报来了，原先还老前辈老前辈的叫的殷勤，这会儿竟连基本的客气都丢没影了！

“不就是你三句话不离的那什么傅无一吗！老夫说了没见过，就是没见过，难道还能唬你了不成？”

林间早就知道这老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也懒得和他计较。但老人说没见过傅无一，他是死活都不信的。

傅无一不可能给他喂了药，更了衣，就把他弃在山中置之不理。就算他与傅无一只有数日之交，他也能从傅无一的举止言行中，大致看出傅无一的品行为人。

虽然面上冰冷，但为人磊落，心性善良如傅少侠，定不会把一个没有武力傍身，还因重伤昏迷的人独自留在一座危险重重的深山中的。

这和对象是不是他林间，山中是不是有穷凶极恶的妖兽等等无关，只因傅无一为人如此。

依林间猜测，老人多半是施了些障眼法，趁傅无一不注意，偷偷将自己掳走的。就算傅无一武功高强，想来对上一个相当于开着挂的仙人，也是无计可施的吧。

可这老人家，偏要装作没见过傅无一，明显是藏着些见不得人的猫腻！

所以林间才对老人反复试探，可这人老奸巨猾，对上旁人，林间固然可以说是有些小聪明的，可对上了这只活了上千年的老狸猫，就相形见绌了。

在老人的逼视下，林间只得弯腰捡起棋子，打算继续方才因自己出神而中断的棋局。

然而他一颗黑子还没落下，就感觉一阵强烈的地动山摇，他们所处的石室震颤不止，石壁上的浮灰碎石簌簌地掉落。

随之从远方传来一声呼啸，其声高亢，又隐隐含着肃穆，似猛兽，又似鸟禽。

连林间这个肉体凡胎之人都能品出啸声之主绝非凡物，老人更是浑身一震，举目望向远方，神情里既是雀跃，又有些茫然和不解。

他喃喃自语，语气中难掩激动：“终于……哈哈……正如老夫所料……这些天老夫也算没有白等！”

老人边说着，边向石门外走去，又忍不住疑惑道：“可这威压……竟像是……”

“老人家！这是怎么回事？”林间忙跑下床，试图拦住要离开的老人，问个清楚。

谁知他刚离开玉床，就感觉一阵心悸，有剧痛从四肢百骸袭来，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双膝着地狠狠跪倒，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吃力起来。

老人看林间竟然擅自从玉床上爬了下来，暗道不妙，衣袖一挥扇起一道仙风，将林间拖回床上。随后快速移动到林间身前，两指并起，搭上林间手腕，一道精纯的灵力瞬间输进林间的身体，护住了林间的心脉。

“老夫曾告诫过你，此玉床用于抑制你的毒性，决不可离开半步，你倒好。妖毒被压制这么些天，毒性变得更加生猛，如今你已毒发，就算老夫用灵力护住你的心脉，最多也只能再拖延半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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