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2）

老人原本在山中开辟这方石室，只为有一处幽静之地用于沉睡，故石室内空间并不宽阔，用于歇息起居的这间前厅，俯瞰呈横纵长度相近的四方形状，边长有成年男子大跨步四步之长。内室则仅够安置那一方白玉寒床，面积只有前厅的一半大小。

然而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竟无端地吹起了风。这股不知来处的风平地而起，扬起地面的灰尘，将它们卷至石室穹顶破开的大洞外，最后一并散在山风里。

一阵风还未停歇，马上又有一阵风从地面卷起，循环往复，竟在石室内形成了一股小小的气旋。旋转的风几乎要将一些轻巧的物件卷到空中，老人只能用灵力将它们强压在地面，即便如此，那些草席和薄被依然被风吹得呼啦作响，边角不断翻飞着。

处于这股邪风中心的，正是傅无一。一滴汗从他额上缓缓滑下，两片颜色浅淡的薄唇紧抿，似乎正和什么东西较着劲。

林间用袖子捂着口鼻，免得灰尘呛进嘴里，眼睛望着傅无一的方向。

其实他对周遭灵气的异常早有所感，当他和老人说起引气入体之法，也就是修灵的入门阶段“聚灵”时，空气中那些原本稀松散漫的灵气，便开始莫名躁动，并隐隐有聚集之势。

待老人说至御灵境，灵力也越聚越多，竟缓缓汇成一条五色长虹！

原本人界的灵气，就像老人说的一样，稀少异常，就算在林间的天眼里，看来也不过是呈现一种若有若无的半透明雾状。如今汇集起来，其色瑰丽，有如实质，仿佛伸出手去，就能触碰到一般。

这条灵力汇成的五色长虹环绕某处，不复先前的散漫，缓慢且有序地游动着。

而被长虹环绕的傅无一本人，正眉头紧锁，忍受着体内两股力量互相对抗带来的冲击。

修灵与武道，两者本无冲突。

千年以前，人界灵力尚称得上充沛，虽不及先天条件得天独厚的仙灵界，但和与之相衔的妖灵界相比，也是不分上下的。

因妖修天生亲近自然，能吸取天地之精，在修灵上比人类更有天赋，所以妖修在数量上远超人修。但在灵力充裕的当时，也有不少根骨奇佳的人，能够有幸踏上修灵悟道的殿堂。

武学上的根骨多指外，身体是否强健，筋骨是否柔韧。而修灵的根骨却是指内，看的是一个人对自然之力，也就是对灵气的感悟。

一个修外，一个修内，互不干预，却能互相补足。

这样的例子虽少，但过去的确有很多修灵大能，同时精通武道，或者是一些武林侠士，却对修灵之道颇有心得。

但千年前，人界通往其他三界的通道一一消失，甚至原本是互相衔接的妖灵界，在那之后也再未出现在人界生灵的视野里，人界被整个从这个世界里摘除，孤立了。

从那以后，人界的灵力就像一个再不会倒回来的漏斗里的沙子，迅速流失，并再也没有增加过。

而且人界关于过去修灵鼎盛时期的所有历史，也被悉数抹去，好似一只无形的大手从书页上抹过，所有的文字就消失一空。现在人们提起灵气，仙人，都以为只是坊间传说，是遥远的上古时代所发生的事情，再也没人记得，当年人与妖，与仙，与魔，共处一世的那个时代。

而此时，被一个沉睡千年后苏醒的老者，告知了这个世界的真相的林间，正和老者共处一室，两人目不转睛，等待着见证相隔千年后的，第一位修灵者的横空出世。

话说回傅无一，他六岁起修习武道，如今已有十三载。

聚天赋与努力于一身，且得其师倾尽心力之真传，还未及冠，便已身怀精绝的武艺。

他的内力强劲雄厚，且因修习的尽是招式阳刚的正派武学，内力自然也是极阳极刚的。

修灵与武道的确互不干预，但傅无一体内，偏还多了一道妖力。

所谓妖修，乃是花草鸟兽吸取了天地灵气，生出灵智，最终幻化而来。妖生来便带有妖力，故妖修择五行相合的灵气入体后，便会进一步将其炼化为自身妖力，为己所用。

且因自身原型，或周围环境的影响，妖修的妖力是有阴阳之分的。

古有神鸟，其名为凤，凤亲火，能浴火而重生，其体内妖力亦应属阳。

而出潭山作乱的妖狐，修习的功法诡谲阴邪，概因狐狸生来柔媚，妖力极阴。

虽然傅无一的妖身不明，但旁观的老人却很清楚，他的妖力定是属阳。

三日前，林间与傅无一遇难，当时老人感知狐妖有异动，便隐藏身形前去查看。

等老人到了山顶，那狐妖竟不知为何已早早地缩回栖身之处，老人便觉，事有蹊跷。

老人大略地查看一番，果然在泉水边的崖岸上，找到了几处打斗痕迹，地面被血染得赤红，泛着不详的血腥气，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但他细心地发现，地上除了人类留下的血迹，还有几点颜色偏深，近似黑色的血迹。

是狐妖留下的妖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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