遑遑日色入涟漪(1/2)
悬梁刺股勤学路,士别三日自不同。安蓉并非不刻苦之人,反而其自幼记忆甚好,每每不过读了几回,便可熟记心中。何况其到底是成人,理解能力自是与稚子不同,故而一时间进步飞快。更是遵循朱熹所言读书六序:循序渐进,熟读精思,虚心涵泳,切己体察,著紧用力,居敬持志。以加深文言修养。
只古人有句读而不用,故常不解其意。所幸夫子所教不深,否则必一头雾水。
庠序每月一考,学业考课,或德业考课,安蓉俱有大进;时日一久,诸位夫子感其聪慧,对其便多几分宽容,亦少有训斥矣。
风尘天外飞沙,日月窗间过马。一弹指顷西风至,安蓉于书院呆了半载,小艺已小有所成。《周礼》有言: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六艺,即小艺。别以为简单,其实十分难学。也并非半年便可学成。而是铭记于心,日久天长,吸收应用。
五礼者,祭祀之吉礼,丧葬之凶礼,军旅之军礼,宾客之宾礼,冠婚之嘉礼;并些良序风俗。安蓉已经强行背完。
六乐本指《承云》、《大章》、《大夏》、《大濩》、《九韶》、《大武》六套乐舞;只因前四失传已久,只《九韶》、《大武》流传下来。此外,亦学乐德、乐语。
五射者,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白矢需箭过靶而矢白;参连则前放一矢,后接三矢,矢矢相衔,连成一道;剡注,即矢迅猛而疾;襄尺指退一步射箭,亦待日后与圣人射箭之时,不可与圣人站于一行;井仪,只四矢相衔且皆中。因安蓉内力在身,五射俱学成。
五驭者,指的是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以及逐禽左。指行车时,和鸾之声,应融洽和谐相呼应;车绕曲岸之时,疾驰而不能坠水,当然,安蓉不曾坠水,车马却落入湖中数回;过君表,则是指经过日后天子表位时,不可失礼;舞交衢,则是指过阡陌之时,也要能自如驱赶马车;逐禽左,便是指狩猎追逐猎物时,可以让同行之人从左面射取猎物。御风而行,御学,却是安蓉极为喜爱之一了。
六书者,是指夫子每每授课,必定训诂一二,道其来源,说些字的形象,讲授一些字的来源,字的“指事、象形、会意、形声、转注及假借”!“指事,”即一些视而可识,察而见意的字;“象形”则是“象形字”,“形声”与现代的“形声字”也差不离;“会意”便是几个字合而为一,组成新字;“转注”是指“形转(外形转化之类)”、“音转(同音转化类)”及“义转(意思转化之类)”三者;“假借”则指本无其字,用同样发音的字来代替。此外,夫子还会顺带教授书法并些诗书一道。
九数本指:方田、粟米、差分少广、商功、均输、方程、赢不足、旁要等九类;只如今鲁国则学重差、夕桀及勾股三者。这三者,对于理科生自然是不在话下。
因此,礼之道,不说通古博今,总不至于闹了笑话;乐之道,至少学了《九韶》与《大武》,勉强弹得出两三首曲子。射之道,诸位夫子甚为可惜其不选武院。因其天生神力耳清目明,百步穿杨不在话下。且御车已成,数论精通。唯独书之一道,虽背了那些字的来源,只执不律书写也好,比兴对偶作诗也罢,夫人俱批‘中规中矩,毫无灵性’!
好在也习惯了这朝代文人墨客‘喜如春阳,怒如秋霜。’毫不做作的性格,被夫子训斥打手心也不至于太伤心。
总归夫子道其九月授衣假后,可升丁班矣。安蓉只觉:好在不负自己这数月无一日休沐,五鼓庠序敲钟起床,寅时半敲二次钟,六时敲三次钟上课,及至日暮方归;便是田假一月,也于书院早晚苦读勤学苦练的赶进度。
然安蓉便是升入丁班外舍,依旧只其一人。二哥安瑞只大了一岁半,前儿九月初四过的六岁生辰,虚岁八岁,因自幼苦读诗书,一月便从空无一人的丙班外舍升至丙班上舍。更与林五郎结为好友。二人田假之时,因安瑞孝期未过,不说徵友命朋游山玩水,也时常出门买些话本零食。
悄悄送安瑞生辰礼时,才从其口中得知,林五郎竟然还记着那天害他出糗的事呢。直嘟囔着要报复回来!真记仇的破孩子!安蓉撇嘴,得亏大家学业繁重,走路吃饭也多的是手不释卷。书院又位居青枫山上,教舍便犹如阶梯,层层递进。故而几月也见不着一回安茉三人。更别提那两面之缘的柳二郎并一面之缘的林五郎。不然要是他闲了满山逛,遇见了咋办?
二位姐姐同年,一个五月初十,一个六月初七,因今年过了生辰,俱虚岁11岁。初时射御二者有些生疏,考得不尽人意,前月方升至甲班上舍。许是明年可入中学。至中学及大学,各个书院俱令生员质疑问难,授课以讲学为主,更有大家升堂讲说。
九月授衣假,惯例休沐一月。
安蓉见自己因为胃口大,而火速干瘪的荷包,不由有些撇嘴。盘算着悄悄返家一趟,和安雨说取些银子,应当无碍吧?本可以悄悄问安茉几人要钱,只安蓉纠结半晌还是觉得:自己这么大的人了,伸手向几个孩子要钱多不好意思。
诚然,书院确有民间捐献或官府拔赐的学田,然书院虽小学历年招的生员过少,至今不过三十余人。中学、大学确是云集四方才子,几年前,年年除二十正课生员,亦招十五附课生员,不可谓不多矣!学子家具被褥俱为庠序所出,只伙食因人数过多,经费不够,无力承担。因多数粮食产于学田,索性降价作些优待。
且住院肄业者,每名每月另给小麦三斗,即一百两,古时一斤十六两,百两即6.25斤。贫寒子弟,每月除小麦外,补贴膏火钱五百文。时院中杂役诸如梨花月银亦不过二百文,可见已是优厚。
如此一来,也确是减轻诸多贫寒学子负担。与私人精舍相较,优越之多矣!
食舍伙食纵使不贵,清粥小菜,俱为两个铜子;鸡子一文两个;便是糖价贵些,豆腐花亦不过二文钱一碗;只是安蓉向来只爱吃二文一个白面香菇成人巴掌大小的蔌包子,一次能吃五个。如此一来每顿便去了十四文。一月下来,便是一千二百文!去除五百文膏火钱,亦需七百文。
虽常于食堂无甚么人时才来吃饭,仍忧心旁人计算出自己花费了多少,与自己身家不符。为此自己做了一个食盒放在书篓里,买了东西便放进去。便是如此,也瞒不过食舍之人那双厉眼。每每其打菜盛饭,俱是一副阿谀谄媚之相。骇得连吃了五日一文两个的硬得能砸人的糙饼,众人方改了面孔不冷不热。也以至于后来见着糙饼便瘆得慌。
后来只好轮流买些旁的吃,克制每顿饭菜八文,细面馒头之类却是不敢多吃,只想得慌了才买一二。只便是如此,十两纹银不过半年便去了二两四钱。
幸好自个年幼,一来无同窗,遇着林五郎那小仇人也远远躲了去。二来神出鬼没,书院之人多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之人,也无人观察自个,这才瞒了去。若是日后升班有了同窗,怕是就不好交代了。
安蓉收拾好房舍,取了重要东西贴身带着,锁了屋子,便往学长柳二郎处而去。书院十舍设置一学长,安蓉房舍正属于柳二郎管。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