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轻颤(1/2)
钟离亭将孟子煊小心地放在紫檀木雕螭大床上,又细心地帮他掖好了丝绸软被。孟子煊试图挪动一下身体,却仍是徒劳,尽管他已用尽全力,身体却依然纹丝不动。可他并不着急,因为他已经有了感觉,五千年来,他第一次感受到丝绸的光滑与柔软,那崭新的、带着阳光的温暖气息的软缎包裹着他的身体,像最温柔的风、最细腻的水流淌过他的肌肤。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舒服。
钟离亭观察了他一会,看着他的头在玉枕上左右蹭了蹭。钟离亭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温柔细腻,稍稍俯下身子,托起孟子煊的头颈,在他的脑后又加了一个薄薄的软枕。
“这样,可有舒服一些?”钟离亭的关切显得真挚而生涩。这也实在难为了他,他一向性子冷,似这般温柔体贴地照顾一个人,在他漫长的生命当中,也还是第一次。
孟子煊感激地一笑,“多谢师兄!”
伺候的仙娥都已退下,屋内只剩下他与孟子煊。这样与阿煊单独相处,在从前,他们同在鸣岐山修行时,是一件多么平常又自然的事情。可如今,经历了沧桑巨变之后,他反倒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身份、怎样的姿态面对阿煊。
这就好比,你若是做了一件对不起人家的事,即使那人不再提起,你依然会觉得愧对于他,面对他时,便多了许多愧疚、自责、悔恨的情绪。心中积压了这许多复杂的情绪,举止也就无法落落大方。
岂止是无法落落大方,钟离亭简直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他在实在不知道还能帮孟子煊做些什么的时候,便像个孩子似的,尴尬地立在一旁。
好在孟子煊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瑶姬怎么会突然愿意交出解药,你答应了她什么条件?”意料之中,阿煊留他在此,必是为了问这个。
“她提的要求并不过分”,钟离亭神色淡然,“不过是要我放了她,天界从妖族撤兵。”
“仅此而已?”
钟离亭无奈一笑,知道瞒不过他,“她要求我放了二弟。”
孟子煊颇为疑惑地看着钟离亭,“放了二殿下,这从何说起?”
“她提出这个要求,原也并不奇怪”,钟离亭就近找了个凳子坐下,手肘搭在桌沿上,娓娓道来,“六千年前,洛河一战后,我便将二弟囚禁在雷泽渊底,直至如今。瑶姬与他,本就有婚约,此次拿解药换他,倒也说得过去。”
“你将二殿下囚在了雷泽渊底?”孟子煊大感惊讶。雷泽是什么地方,孟子煊又岂会不知。雷神所居之地,每日里无数道天雷打入渊底,历来只有犯了滔天罪恶的囚徒,才会被关入此境。
钟离亭神情冷静,手指却已然握紧成拳,“他犯下大过,理应受此重刑。”
孟子煊隐约能猜到此间缘由,却也不便在此时详细询问,况且瑶姬为何要选在这个时候去救二殿下,想来想去,都觉蹊跷,“她既要救,何不早些来救,却要等上六千年才救?”六千年日日不断的雷刑,二殿下还能撑着没有魂飞魄散,实在不易。
钟离亭摇了摇头,“不得而知。瑶姬这几千年来,行事愈发诡异,令人难以揣测。或许是因为近来我天族逼她太紧,她孤木难支,急于找个帮手,这才想起了六千年前,曾经有过婚约的未婚夫!”
这么说倒也说得通,只是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漏洞百出。
“阿煊,我正要问你,这几千年来,瑶姬派人到各处仙山采集名贵药材,又亲自去往东荒大泽,斩杀了麒麟瑞兽,取走兽角,甚至在阴山生祭了许多童男童女,你可知道,她做这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孟子煊茫然摇头,他岂止是不知道,他根本就是第一次听说瑶姬还做了这些事。这几千年来,他一直与外界隔绝,若非是牵挂着一些故人,向瑶姬打听过他们的情况,他根本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钟离亭不愿再徒添他的烦恼,于是宽慰道:“阿煊,你尽管安心养伤,这事我已派人去查,不管瑶姬有什么阴谋,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门外有来来回回踱步的声音,一听便知是小月等得不耐烦了,却又不敢进来,只好在门外守着。
钟离亭正欲去开门。
“大师兄,我欠你这么大一个人情,将来,却不知该如何报还!”孟子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钟离亭脚步一滞,“阿煊,你不欠我什么,本就是我对不起你,能为你做些事,多少能减轻我心里的愧疚!”
孟子煊只觉喉头哽得慌,心中诸样情绪翻腾,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门一开,便见小月野马般蹿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个盘子。
“你们聊什么聊这么久?”小月嘴里嚼着东西,说话便有些含含糊糊。
“你在吃什么?”钟离亭看着小月盘子里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药丸,皱着眉头问。
“丹药,太上老君炼的,那小童给我的。你吃不?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小月慷慨地递上盘子。
钟离亭伸手推开,脸上尽是嫌弃的神色,“你怎么什么都吃,药你也能吃得这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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