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怨（1/2）

引路的依然是鬼甲鬼乙，陪薄芣苢来到地府。

地府一如既往的黑黢黢的一切，朦胧之中只见鬼影幢幢，窃窃私语之声不如微风拂浪。薄芣苢表现得并不像罗芹香那般害怕，一路上不言不语，神情木讷。鬼府石门前的鬼狮依然瞪大着眼睛盯着门前长长的队伍，时不时地发出底吼震慑那些下了地府都不安分的鬼魂。薄芣苢也被这震天吼给吓了一跳，才抬起呆滞的目光看了看这鬼府的大门。雕饰满各种诡异的图案的石门厚重肃穆，薄芣苢心中居然莫名生出一丝熟悉感来，似曾相识。这次他们没有在地府门前排长长的队等待判官，而是径直穿过大门，来到了判官面前。

“下跪可是归云薄芣苢？”冷峻的声音多从黑暗中幽幽伟来，只闻其声就感觉到了阴森之感，令人畏惧。伴随着轻微的书页翻动声。

“小女子正是。”薄芣苢淡然答道。

“汝此生无功无过，按理应判入轮回，投胎为人。投胎之前可还有遗愿未成？”

“既入地府，已与阳世无瓜葛，世事生死与我阴阳已隔，谈何遗愿未成？各人各命，也不过是命薄上的一句话而已。凡人七情六欲，生离死别，悲欢离合，皆成过往云烟。”薄芣苢心如止水。

这下惊讶的倒是判官了，他还记得上次罗芹得来时哭得要死要活要见情郎最后一面，见了之后更是悲泣难止，怎么这么如此冷静看淡了。

“你不关心你的父母兄嫂结局如何？”

“结局如何？小女子又能如何呢？能与他们相见否？相见之后能不分离否？能再续此生的情谊否？”

“否。”

薄芣苢一声冷笑：“既否，何必多此一举。想来他们也不会什么好下场的。世事纷乱，多枉死之人，世人都为天地之间一蝼蚁，苟延残喘而已。多说无益，多说无用。请安排给小女子投胎吧，多谢。”

判断一声长长的叹息，挥手示意把鬼甲鬼乙把她带下去。

奈何桥与望乡台都鬼满为患，看来新近死了很多人。有人悲泣，有人欣喜。悲泣之人怀念故旧，欣喜之人摆脱沉珂噩运。孟婆站在桥边连连大声说排好队，人人有份，汤管够的，不要急。天下尚未平定，你们这么着急也投胎不了一个好人家。

只有薄芣苢身边有鬼甲鬼乙相伴，反正排队还有很久，薄芣苢侧目看到忘川河边长着一片极鲜艳的火红，在暗沉的地府中十分醒目。便迈开腿朝河边缓缓走去，投胎于她来说早亦好晚亦好。这样的景致倒是很难再见。

连绵不到尽头的红色彼岸花在幽暗的中显得很是诡异。薄芣苢一眼就看到一片鲜红之中的一点浅浅的白色，那朵白色的彼岸花就十分的夺目。

鬼甲道：“那株雪色彼岸花是前世你用自己精魂浇灌而出的，上面承载着你前世的记忆。雪色彼岸花一般开三朵，撷取一朵便可保存一世记忆不用饮孟婆汤，可不过奈何桥，可从忘川河中渡过。你要不要摘了它？”

薄芣苢喃喃道：“前世？”然后缓缓走了过去。

鬼甲朝一脸满不在乎的鬼乙使了使眼神，鬼乙当天色太暗看不见，不予理会。等薄芣苢走得远了，鬼甲才抱怨：“若完不成判官给的任务，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鬼乙抛给他一个极不情愿的眼神：“干嘛你不去？”

“分工！我负责引她来这里，你负责煽风点火。”

两鬼推推拉拉才跟上薄芣苢的脚步，鬼乙扭扭捏捏不肯开口。

“两位尊使，有话请直说。小女子这一路行来，还未谢过二位的照拂。”

“汝父兄战死鹅岭关，汝母病死床榻，汝嫂难产而死，母子俱亡。归云归观壁，云楚宜娶表妹为妻，儿女双全，统领一方。不过多年后，他识得你留下的冰玉扇，才知被父母欺骗，含恨而终。”

薄芣苢呆呆地看着看似平静的忘川河，实则恶鬼汹涌其间。她已经哭不出眼泪来了，这世间的阴差阳错又岂止是她能够改变的。阴冷的河风吹拂着花海，千枝万朵随风而动。

“人生死有天定，无可奈何。我与云楚宜前世已有纠葛，今生无缘只因这天下战乱不休。若有来世能投太平之世王室之家，再无门第与利益相阻。”说完撷取一朵白色的小花捏在手心，纵身跳下了忘川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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