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1/2）

番外:

(1)旗袍

顾念之有个旗袍情结。

或者说，这是属于整个时代的情结。镶边的立领，精致的盘扣，侧开衩的裙摆下随步伐摇曳生姿的，是名为民国的风韵。

他母亲便是个不折不扣的旗袍美人。从韶华正当时的温婉清丽，到岁月沉淀下的优雅端庄，可以说将旗袍的韵味诠释到了极致。自小的耳濡目染下，顾念之对于爱情的最初想象，就是一道身着旗袍、温润如水的身影。呃……想象和现实总有些出入，他哪有那本事预料到自己的爱人会是男人呢。然而他心里始终存着个念想，时不时跳出来晃悠两下，晃得他心痒痒。尤其当他盯着他家小九的细腰发愣时，鬼晓得在遐想什么。

可顾念之又不好直说，小九本就是个心思极敏感的人，免不得会多想些。不论是误会自己把他当女人，还是误会自己是个有着恶趣味的变态(……其实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总归不太好，毕竟男旦的戏装和女性的旗袍意义到底是不一样的。

直到有一天，在他拒绝了他母亲给他介绍的某个才貌兼备的姑娘后，他找到了期待已久的绝佳(他认为的绝佳)理由。

所以，当他眉头紧锁，浑身散发着沉重和痛苦的气息，一脸不情愿地跟小九诉说起自己家里是如何向他施压，逼他和一个并不认识的女子相亲，勒令他们在一起时(实际上，顾夫人不过是在完成作为一个老母亲该完成的日常任务，也就那么一提而已，谁有那个闲心逼他)，可怜的小九还真信了。

奸计得逞的顾念之得寸进尺，道出了他这一番谋划的最终目的。

“你就帮帮我，啊，那姑娘是个明白人，要是知道我已经有了心上人，还是个这么漂亮的，肯定就主动退出了。”顾念之连哄带骗。

“可是……你让我扮女孩子……”小九面露难色，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你们戏园里难道还有比你扮相更好的旦角吗？”顾念之理直气壮。

……任是好脾气的小九此刻听了着胡搅蛮缠的话，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无奈道:“念之，这不一样啊……而且要是你母亲知道了，要你带我去见她，那我怎么办呢，以后怎么办呢。”

顾念之:“……”怎么忘了考虑这茬，他的小九怎么不像小时候那么好骗了( ？）。

不行，豁出去了。

顾念之执起小九的手，满眼凄然:“你……真的要看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吗。”

空气中谁的呼吸一窒。

成了。

顾念之心想。

然而当顾念之把准备好的旗袍、高跟鞋、假发、耳坠，甚至是用来……撑起某些部位的东西齐齐摆在小九面前时，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张精致秀气的脸上竟闪过一丝杀气。

顾念之假装没看见那一脸阴沉，仍然厚着脸皮推着小九的肩膀让他进屋换衣服了。自己则翘着腿在木沙发上坐下，煞是得意。

旗袍是他找了最有名的老裁缝做的，料子是月白云纱，盘扣没用常见的布结，而是换成了成色温润的白玛瑙珠。样式跟做工那肯定是极好的，但当初定做时，倒有些小插曲。

“这个颜色，可能不那么好撑起来啊，有点容易显黑，你看要不……”

“没事，他皮肤很白。”

“这个长度，好像有点太长了，其实到小腿的长度就刚好……”

“没事，他还算高挑。”

老裁缝透过老花镜看了看顾念之这一副人傻钱多的样子，心底一声冷哼，反正到时候就算又显黑又显矮也是他自个儿掏钱，我操什么心呢。

然而事实不能更坚定地证实了顾念之的审美的确靠谱。

当小九重新站在他面前时，一瞬间，他的心跳漏拍了。

裁剪精致的旗袍此刻正服服帖帖地包裹在小九身上，从修长的脖颈，到惹人遐思的细腰，云纱紧覆着臀 部往下，侧开衩里一双长腿若隐若现。裙摆正垂在脚踝偏上的位置，配着米白色的高跟鞋，更显高挑。

明明进屋前还很不情愿的小九到底是用心收拾了一番，假发被他编了辫子，极精心地盘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耳垂坠着小巧的珍珠耳环，不时轻晃两下，晃得人心颤。

其实月白这种近似于浅蓝的颜色本是非常挑人的，此刻却像是跟他的气质完全融合在了一起，那是霁月清风般的干净与纯粹。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精致得雌雄莫辨的脸不必上妆，就足以让人为之倾倒。

这是他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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