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莲动（1/2）

又三年，流火，暑渐隐。

天上滚雷一道接一道，震得大地蒙蒙冥冥，隆起翁声。

路归云怀里兜着一包小食，在打着闪花儿的黑云下快步行进，不多时，雨起，整个人便被裹在了风雨帘子里头。

风收不住，卷着雨珠子朝他面上拍。他却不敢跑，生怕颠碎了酥巧精致的点心。既已被浇了头，索性宽了心，步子又放稳了些，只想别滑在水中，教这酥皮细软都泡了汤。

阿宣那呆子接连三日水米未进，现在肯定要饿死了。

花令宣跪在半山的佛堂里，隐在黑暗中的眼瞳星子般幽亮，倒是将推门进来的路归云唬了一跳。

“怎么蜡烛都灭了？”说着便冲那对冰雪眸子走去，“荷叶汤，莲心酥，桂花藕，都是你喜欢的，快吃吧。”

花令宣接了那染着潮气的包裹，甫一开口便呛了几声。

“先喝汤，我去起灯。”才从衣底摸出打火石，就看花令宣指尖燃了灵火，咳着摸上了附近的烛台。

路归云不由有些好笑，想说什么却住了口，收了打火石往那一星亮光靠拢去，替他拆了包裹，将汤递到人嘴边，指头便碰上了微微皲裂的唇。

花令宣挨着他的手指捧过碗，细细咽着温凉的汤水。

“还知道慢咽。”路归云笑了一声，又似怕他端不稳，便没有抽手，仍是将碗抬着，一点点给他喂了下去。

“唔。”一碗汤见底，花令宣的眼睛已蒙了层细细的水汽。他才要去摸帕子，路归云已用袖角给他拭了干净，“怎么饿了几天，看着愈来愈呆了？”

花令宣怔了怔，“你的袖子……”

“反正湿了，都是要洗的。”路归云在他对面的蒲团上坐下来，打开绢帕，“外头雨大得很，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你先吃着，我去寻床褥子，今天陪你一宿。”

“不可。”花令宣才咬了一口酥，却知食不言，忙吞了几下，被那酥渣一卡，又咳了起来，几下便成了个泪眼迷蒙的小红脸。

“我进来时都没有碰见师叔，不打紧的。”路归云知他在担心什么，又过去给他拍背顺气，“莫要慌张。”

只拍了三下，花令宣积在眼里的泪就给他砸了下来，噎窒的模样愈发可怜。

路归云顿觉自己也要喘不过气了，只得无奈道，“你等着。”冒着敲得脑袋生痛的雨点子，哒哒跑着去附近山井里汲了桶水来，用外袍遮了，不教雨落进去，又晃着桶往回跑，生怕那呆子真的噎死过去。

才爬了半阶山梯，就见浑然雨幕挟着个白影来了。

“你怎么来了？”路归云大声道，“伞都不带，要淋出病了！”

花令宣也不知听见没有，仍冲着他来，到了近前才举出一把伞，“堂壶里有水的，你跑得太快了，我都喊不住。”

路归云颇无语地看他，“你带着伞有用么？”

花令宣“嗯”了一声，遮在了他头上。

“自己打吧，我无事的。”路归云说着提桶就要跑，当即被一把扯了袖子，“归云！师叔昨日便是从这阶上落下去的，你也需当心！”

说着颇固执地将伞给他撑了，“我们慢慢走。”

待两人晃了回去，花令宣喘得厉害了些，脸色映着那烛光，却愈红了，真要生了病般，眼睫上的水珠子一抖一抖，落成个碎星溅月，攒珠挂雪。看得路归云胸口发闷，只得去堂角提了紫铜小炉来，拨了细柴点了，放在两人身前道，“冷着了？”

花令宣白着脸摇头，待气喘匀了，自己去那软包里摸了点心来吃，只吃一口又给呛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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