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2)
## 第二章点王 (二)
1
筑歌台前一片人声鼎沸,秋叶京的羽人百姓与天底下其他地方的百姓原也无什么根本不同,对大庭广众之下车裂一个异族这等事都怀有某种心照不宣的隐秘快感,它就如同狂欢之前的序幕,是为数不多能与陌生人一道共享的欢乐盛典,他们当然知道活生生将一个人扯成几块残忍血腥,然而在狂欢的前提之下,残忍血腥都奇迹般地演变为感官刺激,且那是一个人族呢,每个人都想,不过是一个罪不容恕的人族,杀了便杀了,至于怎么杀的还重要吗?
然而,当被推上台的人族男子面罩被揭下那一刻,喧哗的人声却骤然一静。
因为没有人想得到,这个人族男子竟然生得如此俊美。
他身材修长,玉树临风,一张脸与以精致五官著称的至羽贵族相比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连最挑剔,对人族最心怀鄙夷的羽人见着这样一张脸也会忍不住愣住,继而与在场许多人一起在脑子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这真的是人族吗?
不怪他们这么想。正如羽人在中州被蔑称为“蛮羽”,人族在澜州被丑化得更厉害。秋叶京坊间流传的话本中,人族从来充当猥琐阴险的丑角;口耳相传的那些英雄故事中,在至羽战将剑下吓得屁滚尿流丑态百出的通常都是人族。九州帝国建立起来后,澜州的贵族们有段时间忽然盛行买人族充当奴仆,他们要么瘦弱无力,要么困顿不堪,不管主人对他们多好,人族奴仆永远都不懂得感恩,永远都像养不熟的毒蛇在暗处伺机想反噬一口,就连长得娇弱身上没二两肉的人族小娘们也是如此。买了人族做奴仆的澜州贵族们大多被层出不穷的忘恩负义伤了心,不得不亲自下手转卖的转卖,处死的处死。
秋叶京的老百姓们对此没少背后耻笑,人族多狡诈无情那是老祖宗留下的告诫,谁让贵族们置若罔闻,非要附庸风雅去买人族伺候自己呢?再说了人族有什么好?长得既不如鲛人那般赏心悦目,双手也不如河络那般灵巧有用,买回来放家里能干嘛,难道摆起来供么?
他们都没想到,原来人族中也能出这样的美男子。
他明明被五花大绑,身后更有即将施加于身的绞盘酷刑,可偏偏无畏无惧,从容自若之余,俾睨众人,看向周遭观刑羽人的眼中竟然带有居高临下的悲悯。
仿佛不是羽人在看他如何赴死,而是反过来,他在冷眼旁观这些无知无畏的羽人在酷刑面前的狂欢何其蒙昧野蛮。
人族男子环顾四下,最后定定看向经冀鹰他们所在的二楼。他目光太过清亮锐利,经冀鹰与其视线相触,霎时间竟然有些不敢直视。为了掩饰这种情绪,经冀鹰故意以鄙夷的口气道:“死到临头还装腔作势,这个人族其实怕得要死吧?”
“怕不怕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此刻你我若与他易地而处,未必装得比他更镇定。”雪穆恂轻轻一笑,“真不愧是,中州的名门之后啊。”
“名门之后?”
雪穆恂不答话,笑嘻嘻给经仲宇塞糕点,等经仲宇傻乎乎张嘴来接时他又把手缩回去,如此这般幼稚地玩了好一会后才对亲卫道:“去,把那人族来历说与经大公子听听。”
“好的,”亲卫笑着答道,“公子,底下被绑着的人族姓陶名傑,年二十,听说是中州天启城陶氏嫡系子弟,陶氏千百年来辅佐人皇,族中多出公卿文臣,天启城荣归帝国后这一门便不再出仕,子孙自谋出路,陶傑便做起商贾。”
经冀鹰略有些吃惊,再看向台下时不觉带了感慨:“天启陶氏啊,那是几乎跟青都经氏一样古老的家族了……”
雪穆恂拖长声调不乏讥讽道:“是啊,天启陶氏又怎样,只要他是人族,还不是不配娶我八松风氏的女儿?”
经冀鹰哑然,他在此之前从未想过异族不得通婚这样约定俗成的规矩有什么不对,羽人天生高贵,是被天神祝福的种族,生来就凌驾于九州大陆各族之上,这种观念从他还是个小羽人的时候便被大人们如此教导,他与神木园其他小羽人一起长大,从未觉得这么想有什么不对。然而当他头一回直面一个因与羽人贵族女子有私而不得不面对酷刑的人族男子时,心底以为确凿无疑的信念却开始动摇,他隐约觉得,若是如陶傑这样身出名门又长相如此俊美的人族男子来匹配羽人贵女,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那便是酷刑不对,酷刑不对,那便是异族不得通婚那套有问题。
经冀鹰心里砰砰直跳,忽然不敢再往下想。
雪穆恂没有出声打扰他思考,只是慢悠悠地将一块糕点捏碎,过了会拿起边上的帕子擦擦手,微笑道:“看,开始了。”
经冀鹰回过神来,忙探出身子往下瞧,只见筑歌台前,身披元极道星服的星官已将不长不短一篇献酋祭诗吟诵得差不多,四个魁梧的岁羽男子虎视眈眈,只待星官一声令下,顷刻便能将陶傑四肢绑到四个绞盘上。周遭人群恢复之前的喧嚣骚动,不知有谁尖声喊了一句:“绞杀这个人族淫贼!”
这句话顿时引燃全场情绪,围观的羽人百姓们都兴奋起来,齐声高喊:“绞杀他,绞杀他!”
台上的星官微微颔首,四名男子上台分守住四角的绞盘,人群愈发激动,个个高举双臂铿锵有力地喊着:“绞杀他!绞杀他!”
陶傑身上反绑着的绳子被解开,四肢分别被套入准备好的绳套之中,只需那四名男子转动绞盘,他就要被悬空架起。
就在此时,陶傑如忽然笑了,他笑声清冽亮泽,就如他的相貌一般轻易便能令人生出好感。他便这样笑着环视众人,扬声问:“秋叶京的羽族人,尔等可敢听我说几句?”
“尔等可敢?”
他态度轩昂磊落,仿佛置身千万异族人之中,顷刻殒身于车裂之刑也丝毫不损其坦荡自若。古往今来,秋叶京献酋的刑罚前从未有死囚要求“说几句”,可也从来也未有规矩“不得说”。众人看向红衣星官,星官面露迟疑,斜睨了陶傑一眼,正不欲多事赶紧行刑,哪知他的手刚举起,陶傑已尽显讥笑:“怎么?你们这么多人,我才一个,手脚还被绑着,你们却连我几句话都不敢听?什么九州归羽,羽归秋叶,牛皮吹得天大,原来为了藏这么多缩头乌龟!”
“放屁,你们人族才尽是缩头乌龟!”
“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
“将他手脚扯裂下来,让他先试试做断手断绝的王八!”
“临死还不安生,甭跟他废话,赶紧把这王八羔子撕碎了喂狗!”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纷纷回骂之际,人群中突然有人尖声喊道:“怕他个鸟,做甚么连几句话都不敢听?让他说!”
那人声音尖细得宛若锥子,穿透力极强,令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他话音一落,登时又听其他人喊:“咱们羽人大军当年直取中州,拿下天启城都不在话下,今天还怕听区区一个死囚几句话?!”
“让他说,省得传出去倒成了我们堂堂秋叶京人怕了一个死囚。”
有人开始喊“让他说!”
这句话一经喊出便如传染开了一般,不出片刻,人人都跟着喊起来:“让他说,让他说!”
红衣星官也没遇见这等场面,尴尬地沉默了会,终于让开。
陶傑环顾四周,道:“尔等今日要绞杀陶某,凭的是什么?”
“废话,你一个低贱的人族妄图染指我羽族贵女,理当处死……”
“好一个理当处死,可这理,依据的是谁的理?你们羽皇颁的法令还是元极道神木园的旨意?阅遍帝国律法三十五卷四千余条,从未有禁制羽族女子外嫁他族的规定,宁州元极道神木园总廷管天管地,也从未管过凡人婚丧嫁娶,今日陶某站此顶天立地,尔等凭何理杀我?”
星官怒道:“巧舌如簧,就凭你这淫贼胆敢觊觎我族贵女……”
陶傑笑道:“陶某红颜知己遍天下,从未自诩君子。你们羽族的女郎非我不嫁,陶某自然却之不恭。只是我一人之风流,怎及羽族全族之淫贱?澜、宁两州多少羽人掳掠人族女子以充姬妾奴役,中、越州上下多少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扪心自问吧,你们秋叶京里哪座宅院内没折磨死几个人族少女?哪条河流下没沉几具女人的皑皑白骨?淫贼二字当真绝妙,只是九州上下淫贼遍地者,原来莫过于澜洲秋叶京是也!”
底下群情喧哗,人人被骂得脸色难看,恨不得冲上去撕了陶傑这张利嘴。
星官更是气急败坏,挥手赶忙让那四个羽人转动绞盘。陶傑丝毫不惧,他手脚被渐渐拉伸,人却仰天长笑道:“可叹秋叶城上下,竟无一人能明是非,陶某生无救国难,死犹为厉鬼,终有一日,天启王师必踏破晋北长廊,吾纵一死复何憾!”
这几句话说得慷慨激扬,令闻者动容,雪穆恂蓦地站起走到栏杆近旁,经冀鹰错眼看去,只见他双拳紧握,微微颤抖。
随后,少年回头对他的亲卫吩咐道:“去,一箭射死他。”
亲卫立即反对:“不行。公子,咱们来之前可说好了,您今日来这只图看个热闹,不插手任何事……”
雪穆恂沉下脸,稚嫩中竟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射死他,给他个痛快!”
亲卫不敢违背,垂头道:“是。”
他解下背后的玉色长弓,抽出箭筒内制作特殊打造的箭矢,正要弯弓搭箭,就在此时,场下却情况骤变,人群中发出一片慌乱的惊呼声。
只见人群中冲出几名手持兵刃的男子,一跃而上筑歌台,两人直刺四名守在在绞盘旁的羽人,一人刷刷几下将绑缚陶傑的绳索斩落。
陶傑一经松绑,那人便抛过来一柄血色长剑,陶傑伸手抄住,拔剑出鞘,反手一剑刺入正想悄悄溜下台的星官后心。
这一突变令羽人百姓纷纷尖叫奔逃起来,筑歌台下顿时乱成一锅粥。陶傑冷笑着自星官身上抽出剑,剑身吟了血越发红得妖冶,他猛然抬起头,目光锐如手中长剑,直盯二楼雪穆恂所在之处,随后一跃而起,空中连蹬数步,再将长剑插入木楼缝隙之中,以此借力纵身一跃,整个人如苍鹰展翅,直扑他们而来。
这下变故大出众人意料之外,经冀鹰本能地觉得陶傑奔着雪穆恂而来,他伸手拽住雪穆恂慌忙往后退,持弓的至羽亲卫再不犹豫,当空三箭射出。陶傑长剑飞舞,铛铛两声挡开两箭,最后一箭避无可避,他凌空后仰,箭镞堪堪自头皮擦过,随即踹开窗扉,闯入二楼。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陶傑天生带着笑意的嘴角微微上翘,对雪穆恂无声说了几个字。
他说:“抓到你了。”
他手腕一转,一个鎏金圆球赫然现于手掌之上,随后,陶傑毫不犹豫将这个圆球朝雪穆恂掷了过来。
“不好!是法戎球,小心……”
雪穆恂只来得及看到自己另一名亲卫脸色大变奋不顾身地朝他扑来,下一刻天旋地转已被他掩护在身下,一声巨大的爆破声响起,整座小楼都为之震了一震,轰隆巨响过后,无数瓦砾木屑噼里啪啦落到身上。
2
白衣人袖袍一挥,雷修古便整个被飓风刮走,仿佛堕下万仞山峰,又直落飞流银河,再被卷入无穷黑洞,最后碰地一下撞上实地。
他感觉自己像是真实地自悬崖顶端跌落,还心想这回怕是不死也要筋骨俱断,可等他落到实处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还是在坐忘阁内,雷修古想爬起来,怎料手上竟软绵绵没有力气,还险些撞到案几之上。
目之所及依旧是坐忘阁满眼的星如雨,花千树。风动灯转,虽无羽人起舞,但有经无端先生一如既往的温柔眼神。
雷修古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这才是他认识的经先生,而不是幻境中那个不分青红皂白能拿妇孺胁迫他的恶鬼,这才是他熟知的世界,幻境中那等众叛亲离,背负满腹冤屈的境况,幸亏是假的。
经无端像是猜出他的心情,伸出手亲自扶他起来,温和地笑道:“没事了雷将军,这趟辛苦你。”
单骑单刀,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雷将军,在听到这句话后眼眶一热,像于烈日灼伤之荒漠独自踯躅千里,忽而有人端过来一碗温水让他歇歇。
他慌忙掩饰地低下头,哑声道:“幸不辱命。”
他一张嘴才发现喉咙干涩嘶哑,仿佛有漫长的一生不曾开口说话一样。一杯水酒递到跟前,端酒的手遒劲有力,食指指腹有长年握兵刃留下的老茧,指上一个白玉雕刻的繁复的白荆花戒指。雷修古一见之下悚然一惊,他认出了手的主人,慌忙弯腰就要行礼。
羽皇按住他的肩膀,将酒杯再递进一分:“不用多礼,干了。”
“是。”雷修古双手捧杯,高过眉心,随后仰头饮干。
酒液甘醇清冽,入喉后一股暖流直直慰贴肠胃,回味更兼唇齿余香,这是千枚金铢亦难求一两的经无端大师亲自手酿“秋波媚”。
“秋波媚”后劲十足,酒入肠胃片刻即浑身回暖,雷修古的脸色终于像回个人,他带着歉意道:“陛下,经大师,请恕修古刚才言行无状之罪。”
“你会失态才正常,季放鹤的幻阵天下闻名,当年我进去过也险些出不来,”经无端笑了起来,亲自执壶与他满上,“别忘了,他可是曾经名动东陆的大星象师啊,来,再喝,压惊。”
雷修古再次举杯一饮而尽,吁出一口长气道:“谢经先生。”
“回魂了?”雪霄弋淡淡地道,“若回魂了,便好好说说你在幻阵中见到什么。”
“是。陛下,经先生真乃大才,那幻阵确实可回溯到过往,”雷修古迟疑道,“我大概,见到了当年布下幻阵的人。”
“你见到了季放鹤?”经无端眼睛一亮,“为何是大概?”
“因为我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季放鹤。我只知道,我见到的那人是人族,他姿容仪态皆不俗,身上带着某种,”雷修古想了想才道,“某种您这样的星象师才有的气度。而且我见到他时,他正与学生谈话,提到那位领三千皇族自裁的末代人皇万无殇,言语之中,提及万无殇对他越来越不满意……”
经无端拍手笑:“那应该就是季放鹤了,万无殇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反过来将扶他登基的国师除掉,殊不知季放鹤早已将一切卜算得一清二楚……”
他说着说着忽然顿住,脸上渐渐收敛了笑意。
羽皇皱眉问:“怎么了,你想到什么?”
经无端不答,却急急忙忙对着雷修古问:“他提到万无殇时说了什么,口气怎样?”
雷修古道:“口气并无恭敬之处,甚至还有些鄙夷。他们只说要赶在万无殇动手之前将一个星图大阵画好,但这个大阵能不能起效用,连他也没把握。对了,那个大阵,叫什么星曜颠倒反局阵。”
雪霄弋问:“无端,你饱读典籍,可曾听说过此阵名?”
经无端脸色凝重:“人族星学高深莫测,我所知不过皮毛,这星曜颠倒反局阵我也是头一次听闻,但是陛下,您还记得多年前我曾问过您的问题吗?季先生卜辞天下一绝,可为何他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却偏偏什么都不做?”
“这个问题当年我便回答过你,他不是什么都没做,相反他做了很多,布下星阵,留下星脉,甚至算计了万无殇将自己困守在星阵中央,可惜他遇到了你我……”
雪霄弋猛然打住,他站了起来,与经无端对视一眼,脸色同样凝重起来。
“如果说连他会遇到我们这种事,也是算好了的呢?”
羽皇怒意上涌,冷声道:“他敢!”
“他敢。陛下,他是人族的国师啊。”经无端有些急,拍拍脸颊让自己冷静下来,道,“我们再来捋一遍当年的事啊,那一年,末代人皇万无殇自裁,天启城三千皇族血流成河,随后我族大军入主中州,帝国成立,人族荣光一去不返。假设季放鹤早知道会发生这一切,他深知天下大势不可阻挡,但并非无可谋算。我要是他,就一定会千方百计,呕心沥血,在死局中为本族谋一条生路。”
雪霄弋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假如我是季放鹤,我面对一个什么局面呢?”经无端挠了挠头,沾酒水在案几上画道,“这是天启城,万氏主政太久,沉疴积弊,犹如吸血毒瘤一般无药可医,偏生君王无能,一代不如一代,已经到了就算扶持明君励精图治也无法力挽狂澜的地步,那么怎么办?”
雪霄弋冷冷地道:“怎么办?既是毒瘤,当然是动手整个剜去更好!”
“陛下所言极是。”经无端停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酒,饮了半口方继续道,“万无殇阴狠决绝,要他决战千里,他没这个魄力,但要他投降为贰臣,他却会宁可杀了全族陪葬也不肯便宜我们羽人。万无殇活着的时候,他秉性如何,身上有几斤几两,当时整个天启城除了季放鹤,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雷修古难以置信道:“经先生,你是说,季放鹤扶持万无殇,实际上是送他去死?”
经无端摇头,缓缓道:“可能比让他去死更可怕,季放鹤扶持万无殇,是送他去亡国。”
他与羽皇对视了一眼,均从彼此眼底看到震惊。
经无端忍了忍,还是将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若我们猜得不错,那么有一个千挑万选的末代人皇,相应的,就会有一个千挑万选的新人皇。一个尚未来临的,但终将会来的新人皇。”
羽皇脸上未见怒气,然而他手微动,离他最近的一株花树,忽而无端燃烧了起来。
“哎哎,你别动不动就烧我的树!”经无端不知从哪掏出一个青瓷碗,从瓮里倒了水便往树上浇。
火烧轰地一下烧得更旺,经无端一拍脑袋:“完了,忘了瓮里头是酒不是水了。”
许是他手忙脚乱的模样取悦了雪霄弋,羽皇脸色好看了些,手掌凌空横抹,大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雷修古神色凝重道:“陛下,我在幻境之中,确曾听到他们提及新人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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