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徒弟（二）（1/2）

我愣了一瞬，道：“啊？这……对对对，我不香，我不甜，我不好吃！那你们捉我干什么啊？”

熊精道：“唔，不知道，你在跑，我就追啊。”虎精道：“你要走，我就拦啊。”牛精道：“你要逃，我自然就要捉你呀。”

他们三人顿时做了个苦瓜脸，为首的老虎精道：“现在拿他怎么办？”牛精的热气就喷在我的脖子后，他道：“不如叫他给咱们讲上几个故事，再……唱几个小曲子，就是那些人爱听的，上次咱们下山，不就见着几个人围着一个拿着竹板的家伙转悠嘛，我想听听那个。”

虎精喜道：“对！好！我们哥三功力尚浅，化形总不顺利，下了山人人见到都躲着，如今总算能听故事，听小曲了——喂，光头，你会吗？”

“会会会，我可擅长了。”我昧着良心，点头如捣蒜，我的“歌喉”可是能让千红姑娘一头抢地。不过我现在大喜过望，也不顾“出家人不打诳语”了。没想到我遇到的是三个心肠不错的妖精，真是我的幸运，我道：“我要是唱完讲完了，你们会放我走吗？”

熊精刚才一直不说话，此刻犹豫道：“放你？唉，这里不常来人的……”

我委屈道：“这故事是讲给人听的，这歌也是给人唱的。你们杀了我一匹马，又要扣着我，实在没人性，叫我怎么逗你们开心啊？”

熊精解释道：“又不是我伤了你的马！要怪怪老三去，再说，你那马跑得好快哩！把我累得够呛，折寿哩！”

他走在我面前，蹲下身来，拿开的我的毗卢冠，这妖怪赤着足，腰间围着熊皮，上身精壮，长满黑毛，不过脸倒是很干净，黑色的瞳仁里并没有杀气。熊精看着我，瞳孔微微睁大，像是看到什么宝物，过了一小会而，他才磕磕绊绊道：“哇，你，你，长得真好看。”

他红着脸，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的脸，正好擦过伤口，我“嘶”得一声，又吓得他连退几步，探究地看着我。他闻了闻指尖的血气，眼皮不自觉地耷拉下去，十分困扰道：“……好甜……”

这可把我吓得够呛，我忙道：“不甜，不甜，你闻错了！你肯定闻错了！”

虎精闻言也凑到我跟前，惊叹道：“他这面皮确实好啊！比咱们三加起来还俊俏，比我见过的大姑娘还漂亮！”

牛妖见状，郁闷道：“什么俊俏？怎么漂亮？我也要看！”但他在上头压着我，无论怎么转动脖子，还是没见着我的脸，于是不耐烦道：“喂，小光头，我待会儿放了你，你可不要跑！”

我道：“好，好，我不跑，我不跑。”

虎精闻言，紧张道：“弟弟，不可啊，他们人说话，哪次作数。还记得上次的一男一女吗？说好不跑，你好心放了他们，结果那两个小混蛋还是尖叫着要逃。”

我心下一紧，道：“那他们二位……”

在我上头的那人轻轻摸着我的脖子，无所谓道：“当然杀了，那一男一女叫的太欢，吵得我们哥三心烦。”

我心中冰凉，对他们升起的一点好感转眼没了踪影。

是我的错误，妖终究不是人。无论他们现在多和颜悦色，骨子里，还是没有礼节道德，只是禽兽。我眼圈发红，因为我突然想到我的那匹好马，我想到那两个同我一样命运悲惨的人，他们二位也许是兄妹，也许是夫妻，也许是好友，在他们之上，必然有着父母，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戚，他们就那样死了，因为“叫的太欢”。

凡人面对精怪，是多么无能为力啊。

熊精见我流下一滴泪，惊慌道：“三弟，三弟，你快放了人家，你弄疼他了。他……他已经没有马了，跑不远的。”

牛妖闻言，松了手，轻松道：“好罢，光头，你若是敢逃，我就扒了你的皮，晾在树上。”

我起身，擦了擦眼泪，面对着三个杀人凶手，我身为法师，却无所作为，还要哄着他们，自然觉得很屈辱，哪还有讲故事的心情。虎精催道：“光头，你又不是大姑娘，哭个什么劲！你快讲好玩的故事，不讲，我们就杀了你！我不爱吃人肉，但偶尔吃一吃，我也不介意！”

熊精连忙道：“大哥，你别冲动。杀了他，我们上哪找其他人啊？就算能抓到一两个，哪个不是呼天抢地的，这人实在难得。”

我抽噎一会儿，为我的马儿念了超度经，也替那无名的两位人念了极乐经。他们三人围着我坐成一圈，板着脸，认认真真地侧耳听我念着“南无……”。那牛精道：“原来这就是‘讲故事’，人好奇怪，这些罗里吧嗦的把戏有什么好听的？”

熊精的脸依旧红着，并有愈演愈烈之势，他道：“或许……是那讲故事的人好看罢……”

我把每部经都念了三遍，又念普世经，又念功德经，又替这三人念了悔悟经，直念得我口干舌燥。我从早上念到中午，从中午念到黄昏，牛精睡了三觉，终于扛不住道：“我听够啦！放他走罢！”

熊精面露不舍，他从早上到现在，眼皮都没怎么眨，一副虔诚模样，脸上竟透着几分佛性，想来是我经书的功劳。此刻小声道：“阿弥陀佛，不如留他再念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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