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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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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捷吞下一粒药片。

我摆弄着桌上的口琴,问:“你第一次是和什么样的人?”

“一个在酒场里的女孩儿。”

“她好看吗...”

“她比我大八岁...”任捷寻思着:“应该算是好看的。”

黑暗中,一点火光亮了起来,我把嘴里的烟凑了上去:“是她送你的打火机?”

“不是。另有其人。”

“哦,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们没有联系了。”

“为什么?闹掰了?”

“他有老婆了,是我场子里的舞娘。”任捷纠正我的误会:“工作了一年多,挺受欢迎,不过是没跟家里商量跑出来的,他花了两三年的时间到处打听才找到我这儿,我把他当做骚扰我员工的无赖给收拾了一顿。算是不打不相识。”

“他做什么工作?”

“医生。”

“医生的老婆离家出走出来做舞娘?”

任捷笑道他自己都觉得这事很滑稽:“她说她从没有爱过自己的丈夫,准确地说从没有作为一个女人爱过他。自从六岁起,她就觉得自己应该是个男孩子。她割过两次手腕,第二次把她救活的就是他。她的父母对他说女儿是因为抑郁症才要寻死,他觉得自己可以帮助这个女人。”

“是么。”

“大概陷入爱情的人都容易认为自己为了对方可以无所不能吧。婚后她开始偷偷吃抑雌激素的药,他察觉不对就暗地里查了她的医疗记录,发现她还参加了互助小组,就是那种在接受性转手术前的心理辅导。”

“纸终究包不住火的。我不明白......”

“我也说过相同的话,”他咔哒地玩着手里的火机:“可她讲自己从来没有要隐瞒,这么多年来她用尽了所有方法告诉身边的亲人她要做真实的自己,父母、姐姐、还有这个想要救她的人,然而有什么用呢。

他第一次出现在会所时,仿佛是个被核废料污染的海水泡发了的渔夫,倒是花起钱来毫不手软,还特意点了她单独服务。那时候她已经完成了手术的第一阶段,早就换了名字,为了工作中方便客人偏好暂时把性别改成了双性。

她刚进包房的时候还没有认出他,不过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上演了热闹的夫妻重逢。”

“而你终于找到借口把他赶出去了。”

“看见他进来,我就晓得不会有好事,所以叫人盯着。”任捷叹了口气:“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执着的人。他像个跟踪狂一样跟着她。”

“毕竟这是他不告而别的妻子。”

“我问他为什么不同意离婚,这个女人已经离开他三年多了,没有任何音信,更不想和过往再有联系。她想要成为男人,想以后也能娶妻生子。她说她不介意客人向自己索取他们想要的,只要付了应付的钱就行。她每天躺在出租屋里,一闭上眼睛想的都是之前徘徊在混沌无助中的二十几年,她感到自己时间紧迫。她心里完全不在乎他了。”

“我猜如果这个男人没这么固执,也不会吸引你吧。”

“他很坚定地告诉我,他不会同意离婚。”

“这么说他决定在今后的日子里继续爱她咯,不论她是什么性别。”

“他也不准她再接受手术,他认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有足够多的变态和怪胎,为什么她放着好好的人不做,非要以此为类。”

“我该认为他是个十足的混账还是个纯净的圣人,那种追求极致人类生态圈的民\\\\\\运团体倒是可以请他做代言。”

“他从跟踪她工作变成了埋伏在她的住地。当时她正准备进行第二阶段的手术,要急着攒够手术费和药费,跑场次数增多了,每天都要防着被自己老公蹲点还真是件奇葩的事,而且也让她开始状态不稳。她私下来求我,可不可以让人送她上下班,这种待遇就连会所的头牌都没有。”

“你答应了?”

“嗯。”

“你这样跟他作对,他得发疯吧。”

“他扬言会让她进不了手术室。哼...他不该这么说。”

“你把他怎么了.....?”

“她正式开始住院的那天起我把他囚禁在了我家。”

“什么?”

“整整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光,是不是足以改变一个冥顽不灵的混蛋。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她?”

“我不知道。我从小生活在这种地方,见惯了神经病满地的世界。在这些地方工作的人,身世凄惨的比比皆是,我干嘛要插手一个想要变性的女人和她那个比茅厕里石头都恶心的男人的烂事。我真的不知道...”

“你和他睡了?”我忍住笑意。

“差一点。”

我还是大笑了出来,从看到贝丝和奧吉被抬走时就积压在心里的郁闷伴随着笑声肆意释放。

任捷任由我笑够了,继续道:

“他问我,是不是他老婆做完了这次手术就彻底变成男人了。其实我对手术什么的完全不了解,但我很肯定地告诉他没错,从此以后他家户籍配偶那一栏得改一改了。”

“可真是狠心呐!”

“我还说是不是她能在变性前给他生个孩子,他就不会这么执着到疯魔了。他跳起来要打我,但反被我痛揍了一顿。”

奄奄一息的男人躺在地上,任捷琢磨的是万一这家伙真断气了自己该在何处抛尸。

但这人的生命力旺盛,任捷只好打来热水,用毛巾给他擦血。地上的人四仰八叉地躺着,不知是不是被打得太狠已经彻底缴械投降,就算是任捷故意很重地擦拭他的伤口也没有皱一下眉。

他从没有仔细瞧过这个固执丈夫的脸,按照男人的标准他算得上颇为俊朗的。

把毛巾扔回水盆,任捷瞅着自己手指残留的淡淡血迹,男人嘴角的伤还在流血,他伸手为他抹去。

目光呆滞的伤者眼里有了点波动,任捷的手划过他的下巴,脖颈,锁骨,直到胸膛。

然后来到腹部,接着是两腿之间。

“你就这么怕吗?”

他不明白自己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什么答案,这个人已经用行动证明他的确是非常怕。

男人没有回应。

于是他俯身,舌头舔过那张嘴唇上面自己制造出的伤痕。男人的身体一哆嗦,任捷便摁住对方的肩膀,用力地亲吻。他开始推拒,任捷有些光火,干脆整个人压上来。

一旁的盆被乱蹬的腿踢翻了。

“我连裤子都没来得及脱。”黑漆漆的房间里,我看不到任捷此刻的表情,他的声音一如往常冷清清的平静:“其实...我想让他离开...”

如果他继续关着他,继续和他每天相对,事情会变得不再可控。

在这场尴尬的博弈里,男人变成了猛兽。

“他用我从他腰上扯下来的皮带缠住我的脖子,”这么说时,他的声音渐小下去,仿佛此刻就有条皮带勒在他的颈上:“我能感到,他是真的想要我死...”

男人光\\\\\\着屁\\\\\\股趁机逃离了这个囚禁了他将近百天的变态狂。

他不知道他的妻子早就在一个多月前完成了手术并从工作的会所辞职远走,再次消失在他的世界。

“我以为他会回来找我,哪怕是为了他老婆,因为当时只有我知道她的去向。可是他没有,我...我从那时起再也没有见过他。”

“你没有找过他?”

“没有...”

他从他遗落在自己家的裤子口袋里发现了这个东西,那时候它仅是个空壳,打不着。

“所以它不是什么定情信物。”

任捷为我又点燃了一支烟,我接过打火机,黯淡的火色下它缄默无声。

今晚的夜黑得沉闷,和水杯摆在一起的时钟在整点时荧光闪烁了三下。

像是都睡着了,我和任捷好长时间都不再说话。

我的脑子里突然想到父亲,这真是不寻常。以往不管高兴还是悲伤,我都不怎么想到他,至少不会这么形象鲜明地让他出现在脑海里。他的离开,对我来说是无比迅速而干净的,毫不拖泥带水的做法结局就是我不会把思念分给他。但是现在他在我的脑袋里,穿着运动服和我在校园运动会上玩两人三脚的游戏。

我们配合默契,获得了胜利。

就是因为这样,我好像不曾真心责怪过他。我甚至从来不把自己生活里的不平事归咎于这个人。

他像被一种强有力的修正胶水在我的人生履历里给清除了个干净。

可如果他在呢?会有什么不同吗?

展泽是否就不会辍学从而也不会走上一条能要了他命的道路,他是不是会从父亲那里得到足够的人生智慧去理解自己所处的困境,而不被自我否定的屈辱感蒙蔽了心。

我呢?当看到自己的女儿被强\\\暴后坐在浴缸里哭泣时,他会用什么方式让她重新觉得她依旧值得被珍惜。

蒋涣不止一次说过,他珍惜我。有一时半刻,我真的相信了。

联考结束的一天,他突然出现在我眼前。不再是我们初见时的低调与风声鹤唳,他坐在豪华的轿车里跟我打招呼,路过的同学都在侧目,像是中古时期的旧式小说里高中皇榜衣锦还乡的丈夫来迎接他的糟糠之妻。

我坐进了他的车,他立即抱住我,我回抱了他。

我希望这个人是安然无恙的,我希望这是个值得回忆的告别。

接着他越抱越紧,让我不能呼吸只得挣脱他的怀抱。

“怎么啦?”

被拒绝后,蒋涣满脸不悦。

“你别这样。”我打算下车:“祝你以后生活顺利。”

车门刚开了条缝就被他从后面又拉上,车子开始发动,我警觉起来,蒋涣又整个人把我抱住。

“干什么!让我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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