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12(1/2)
夜晚,橘黄色灯光很明亮,院子外搭起巨大帐篷。
地上跪了二十个戴白色孝帕的男女,几乎都是十几岁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最前面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她手里拿着话筒,画着惨白的妆容,中规中矩的哭丧声从话筒传出。
帐篷外,有很多看热闹的人,拥挤的人群后站了对少年男女。
少年摸着下巴,兴致缺缺点评哭丧的女人:“妆画的跟鬼一样没点美感,哭声做作不够真情实意,跪在地上的小朋友还乱动。”少年扯着少女的袖子,“平生,你快看,跪在最边上的小鬼居然看小人书。”
他愤愤道:“他们跪半小时就一人十块,收了钱,还不给小爷好好跪,一群没职业操守的。”
少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没人搭理也可以自得其乐。
他吊儿郎当靠在孟平生身上,一只手慵懒的搭她的肩膀,笑声爽朗:“蘑菇头,笑死小爷了!你看最前面拿话筒的,听到她唱什么了吗?。”少年学那个哭丧的,唱道,“一呀啊一炷香香烟升九天,大门挂纸钱二门挂白帆,妈妈归去呀啊女儿跪下边。”
少年唱完,笑容满面,好似疑惑的问平生:“蘑菇头,你说,我妈什么时候给我生了这么大个姐姐啊?”
他见旁边没人回应,转头笑嘻嘻看她,这一看就愣住,他身边的孟平生早已经泪流不止。
少年更疑惑了,他说:“你哭什么啊?”该哭的那人是他才对。
孟平生转过头擦干眼泪,又转回来,明亮的眸子亮晶晶的,秀气稚嫩的面孔写满认真。她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双烱圆干净的双眼挂了两个弯刀眉,红唇微勾,即使笑声再大,那张清俊的脸上也褪不掉嘲讽与悲伤。
故作快乐的少年,终于在平生的注视下渐渐崩塌了这几日的伪装。
孟平生无奈问他:“沈禹城,你不累吗?不想笑却偏要笑,想哭却憋着不哭。”她撇撇嘴,面无表情道,“我都看累了,你知道吗?你这演技比上面哭丧的还要烂。”
少年却强撑脸上的微笑:“是吗?”笑意逐渐收敛,他说,“平生,我必须得开心啊。她下葬前,我再怎么讨厌笑,脸上都得挂着笑,我得笑着送她去火葬场,笑着看她被装进小小的骨灰盒,笑着扔下一抔黄土把她给埋了。”
少女认真听着,忽听得少年问她:“知道为什么吗?”
孟平生摇摇脑袋,沈禹城说:“为了让她走的心安。”他神色有几分恍惚,“这女人最想离开家,那男人绊不住她的脚步,连我也绊不住,她明日终于可以笑着走,你说,我怎么能哭呢?”
孟平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的话,于是只得用手抱住他,轻轻拍他的背。
沈禹城被人温柔揽住,眼眶里突然多了几滴晶莹,他害怕被孟平生察觉,连忙将脑袋转到一边,他说:“这里太无聊,我带你去看个秘密。”
少年少女手牵着手绕过密集的人群,他们小心翼翼来到众人身后,朝沈家后院的竹林走去。
这晚的天空无星无月无云雾,竹林里有几声虫鸣,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滚烫,在这个悲伤的夜晚,孟平生第一次感到安心。
沈禹城说的秘密就是一口二三十米深的石井,他将她带到井边,脸上还挂着笑容,指着那口井,很认真,很平静说:“我妈就是从这儿跳下去的。”
指尖微微地颤抖出卖了他伪装的平静。
孟平生知道,这真的是个很大的秘密,她也知道,少年说出这个秘密需要极大的勇气。于是她静静听他说话,不插一句嘴,漆黑的夜晚,孟平生的耳边只装了这个少年的声音。
沈禹城说:“蘑菇头,我给你说一个故事。”
“妈妈是个美术老师,她和那个男人……你知道吧,就是我爸。她对他一见钟情,相识相爱。”少年说到这儿,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极深极深。
“不久,她就发现英俊混混伪装下的真面目,光鲜亮丽的外表下藏着一个残暴的恶魔。”少年艰难道,“她想跑,却怀了我。我成为锁住她的钥匙,这一锁就十四年,现在她终于打开这把钥匙,奔向她盼望已久的自由。”
他说:“于是,这把钥匙就被扔掉了。”
沈禹城吸了吸鼻子,想笑,却露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他严肃的盯着那口井,指着石井对平生说:“就是在那儿,美术老师跳出囚困她的牢笼,逃离折磨她十四年的恶魔,也终于丢弃钥匙。”
少年望着那口井,似乎又看到他抓住女人的手,女人却对他说,禹城,别再让妈妈受罪了。
那一幕,至今让他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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