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1/2）
周临枫把白露拉进了药店，一进药店的门，她就甩开他的手，劈头盖脸地骂起了霜霜：“你怎么回事啊？你什么时候来的C市？来了为什么不找我？你竟然敢去那种地方！”
霜霜大声道：“你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啊！”
白露被她气得胃疼：“拜托诶，我是成年人诶，你一个高中生去那种地方，你就不怕我告诉妈？再有三个月就要高考了，你不住校好好复习，跑来这里干什么？妈知道吗？！”
霜霜脸一红，流下了眼泪：“你去告吧，有胆你就再跟爸招呼一声。”说着涌出更多眼泪来。
白露见情形不对，放缓了语气：“怎么了？爸又训你了？”说着目光忽然瞥到了她右脸上的一个红掌印，伸手去摸，“是刚才那些人干的吗？”
霜霜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眼泪，白露怒道：“爸爸又打你了？！”
“为什么？”她问。
霜霜这才抽抽搭搭地说：“二模没考好，比一模退步了，我写作业的时候偷玩了下手机，被他看到了，过来就……”
“那妈呢？”
“妈妈护着我，也被打了一耳光……”
白露顿时咬牙：“禽，兽。”
白霜有一声没一声地抽搭：“每天不是因为用完卫生间的灯没关，冲厕所没盖上马桶盖，用完凳子没放回原位被骂，就是抱怨咱俩从小到大浪费了他不少钱，花的钱收不回来，要咱俩赶紧挣钱给他养老……”
白露气得微微有点发抖，她清楚地记得上一次从家里摔门出去，与父亲决裂前，他说的最后一番话：“别以为你考上大学就有脸了！老子供你上了四年学，学费生活费交了不少吧，花了那么多，你他妈毕业了不回家工作在那边鬼混什么啊？你挣到钱了没啊？傍上有钱人了没，养你这么大，不赶紧找人嫁了还想老子继续养你啊？！”
“你去年一年不回家，老子还以为你死外边了！”
她当时提着行李箱就站在家门口，咬牙切齿地对他说了句狠话：“你最好对我妈和我妹好点，再敢打人，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把牢底坐穿！”
说完，大力一摔门，不顾父亲还在屋里破口大骂，一个人快速下了楼梯，上了车发现已是泪流满面。
她并没有忘记二年级的时候，父亲因为口角提着菜刀要砍母亲，被左右邻居上来拽住；也并没有忘记六年级的大年三十，中午包饺子，就因为母亲抱怨了句父亲买的猪肉不新鲜，被他掐着脖子按在墙上狂扇耳光，案板被菜刀砍出半寸之深……
她也清楚地记得从小到大母亲每个月工资才几十块钱，一家人全靠父亲那几千块钱生活，任他外边受了气回来打骂，任他欺负母亲不让全家人吃新鲜的蔬菜。
这么多年来，她都极端地痛恨父亲的暴戾和恶毒，抱怨母亲的软弱无能，胆小怕事，因为“为了活下去”这一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以至于自己和妹妹在很小的时候，就承受了那个年纪不该有的伤痛！
过往种种，早已成为她心里一块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以至于她在毕业后毅然而然决定继续留在C市，只为了永远逃离那个家庭……
****
“擦点药吧。”
周临枫买药回来了，她忙侧过身子擦干净眼泪。周临枫只装作没看见，他和她大学恋爱三年，对她家的事情不可能一无所知。
他坐下来，微微俯身，保持和白露水平的位置，轻轻伸手，拨动她的下颌查看了下伤口，红掌印处已经有了瘀血，下手着实不轻。
他叹了口气，取出药水，用棉签蘸了蘸，贴近她的脖子，欲要上药，被白露慌不迭躲开：“我自己来。”
他觑她一眼：“你脖子上长眼睛吗？”
白露看向霜霜：“让霜霜来。”
霜霜只好坐过来接过了棉签，蘸着药水给她伤口上涂抹起来。周临枫叹了口气，目光变冷：“上完药我送你们回去。”
他把姐妹俩一直送到了楼下，看着白露，目光细碎游离，欲言又止。白露也没有说话，转身就和霜霜上了楼，电梯上到中间，忽然想起一件事，忙给他打电话问：“你走远了吗，有个事，你等一下。”
他说：“我还在楼下。”
她回屋快速取了那条围巾下楼，果然见周临枫还站在楼底下。她走过去，把那条南桥街买的围巾递给了他，说道：“喏，谢你的，刚才出手相助。”
周临枫接过围巾，眼里瞬间放光，却阴阳怪调起来：“帮了那么大忙，就谢这个啊？”摩挲着围巾，抬眼，贱贱地问：“专程给我买的？”
“买裙子送的。”
“好，送的就送的吧。”周临枫收好围巾，坏笑，“你说吧，怎么谢。”
从一开始谈恋爱到白露主动提出分手，她最见不得的就是周临枫这副吊儿郎当，贪得无厌的样子，没好气道：“你定。”
周临枫想了想道：“学校门口开了家麻麻鱼，听说味道还不错，怎么也得请我一顿吧。”
“好，请你。”白露白他一眼，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就上了楼。一进屋，就见白霜跳到她面前张牙舞爪起来：“你怎么还跟他联系呢！这个渣男！”
白露叹了口气，表示生无可恋：“对方良心发现，旧情复燃了呗。”
“那你可要把持住了，千万不能二次掉入同一个坑里。”霜霜不无担心地道。
“知道了。”
白露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径直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周日上课，白霜不能再C市多待，白露便一早给她订好了下午的车票。她不想单独面对周临枫，妹妹下午又要走，便借机联系了周临枫就在今天中午吃一顿，好答谢他的救命之恩。
三人在白露学校门口新开的那家烤鱼店坐下。麻辣的草鱼上撒满了葱花、花椒和蒜苗，草鱼下面的汤底铺满了红油和大红辣椒，光看颜色都觉胃里火辣辣的。
周临枫给白露和白霜倒了两杯热茶，自己则拿了个大的冷饮杯，满上啤酒，酒倒得过急，白色的酒沫即将涌出杯口，他当即把嘴贴上去，“丝”的一声，全吸进了嘴里，只是这一眼，白露就嫌弃地把脸转向窗外。
周临枫瞄她一眼，举着啤酒瓶道：“女孩子家家，夜总会那种地方别去，像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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