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2)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牢里, 地上湿哒哒的不是水而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血。各种触目惊心的器具被散落在各处。这里没有阳光、没有希望、充斥着绝望和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地牢的门缓缓打开了, 满身血迹的小厮跑上前谄媚道:“二皇子您来了, 您怎么亲自来了,小心脏了衣裳。”
赫连習皱眉, 脸上带着厌恶的神情, 冷声道:“问了出什么了没?”
小厮摇头:“那人嘴硬得很, 是个死士, 死活不肯说出来是谁指使的他,这家伙一直想要自杀, 好容易拦住,刑具都用了一遍,却依旧不松口, 再这么下去怕是会死。”
赫连習怒斥:“废物。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
小厮小声道:“不过我怀疑,跟云游四方的侠士云墨有关。”
赫连習冷哼道:“这个云墨, 本宫想了那么多办法都没能收服他,结果本宫一提白家嫡女白子兮,他反倒是慌了。这个人平时看着冷冷不说话,原来也有命门。”
小厮道:“只是这个刺客若真是云墨的手下, 殿下可要好好防着云墨了。殿下帮他毁了白子兮的婚事,他怕是不晓得报恩的。”
赫连習道:“不会是云墨的,云墨喜欢一人独来独往,本宫倒觉得像是天机楼的人。”
“天机楼只是个传说, 没有人真的见过天机楼的人。”
赫连習不屑道:“没见过就一定没有了吗?把这个人的头颅摘下, 挂到云墨宅子门口, 本宫要他明白不听本宫的和本宫作对的,都是这个下场。他若是真的在意白家的白子兮,他最好乖乖和我合作。”
凉州一个小宅院,
宅院不大也不起眼,仿若寻常人家,却坐落在一片梨树之中,风微微浮动,梨花落下在木质匾额之上,上面只有两个生硬的字“墨家”。
梨花洒落在匾额之上,随后又顺着匾额缓缓轻飘飘地降落在一个圆滚滚的头颅之上,那头颅甚是血腥,那味道在梨花的香甜味中扩散。血液滴落在台阶的梨花上,雪白的梨花瞬间染红。
一个剑客,打着一把红色油纸伞,站在门口,油纸伞上是满满的梨花花瓣,油纸伞下是一张不然尘世的脸庞,淡漠地眼神似乎是看透了人间的诸多沧桑和纷扰。
他玄色的衣袖下隐藏的长剑,隐约刻着两个字“云墨”。
霎时间,他拔剑出鞘,梨花从地上被席卷而起,随之那匾额之上的头颅从匾额上掉落。
他看清了那人的脸,沉默良久,道:“天机楼。”
……
“赫连胤!”白子绛拍案而起,怒道:“我花了那么多钱,你事情办好了没?”
赫连胤忙着擦桌子,根本不理会白子绛的愤怒,擦干净了,甩甩袖子道:“你看,我桌子擦的干净吧。”
白子绛冷哼道:“别想转移话题。你坑了我五百两黄金,别告诉我你贪污了!”
赫连胤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道:“我很好奇,你哪来的那么多钱,你该不会偷的白家金库吧。”
白子绛道:“这些都是我的陪葬品,我可是把老底都掀给你了。若是失败了,我就去天机楼悬赏你的人头。”
赫连胤起初“噗嗤”一笑,随即是肆无忌惮的笑着:“陪葬品?那你以后去地下了岂不是一穷二白了。”
白子绛踹了赫连胤一脚,叉腰道:“关你什么事?”
这时管弦匆匆忙忙跑进来,看了眼白子绛,难以启齿地看着赫连胤,道:“王爷不好了。”
赫连胤不务正业地笑着:“哪里不好了,你看我桌子擦的多好。”
“天机楼派出去的死士,死了……”管弦越说越小声。
赫连胤看了眼阴沉着脸的白子绛,拔腿就跑。
管弦刚说完,白子绛就感觉被赫连胤耍了的感觉,白子绛气得捏紧拳头,追着赫连胤打,骂到:“赫连胤!你个混/蛋!还我五百两黄金!”
别看赫连胤平日里总是装作一副“柔弱”样,跑起来还真是白子绛追不上的,赫连胤七拐八拐地跑到亭子后面,求饶道:“我怎么知道天机楼办事效率这么差。这怎么能怨我。”
白子绛逮住不跑了的赫连胤,喘着气,道:“呵,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欺骗我的感情,害得我血本无归,什么破主意。你赔钱给我,否则我就卖了你的王府!”
赫连胤抱着柱子耍无赖:“这可是皇上亲赐的,你卖不掉的。反正要钱没有,要不我把我卖给你?”
“我呸!”白子绛真想一口唾沫星子淹死赫连胤这个厚脸皮:“你值几个钱?你有黄金五百两?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了,你说吧怎么办?”
赫连胤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良久开口:“我养你呗。实在不行你再死一次,还能再骗一点陪葬品。”
“我踹死你,赫连胤!”白子绛又是一脚踢在赫连胤大腿处,赫连胤吃痛“哎呦”一声后,开始装可怜。
“完了,我残废了。你得赔偿我了。”赫连胤捂着腿道。
白子绛和赫连胤还在争论那打水漂了的五百两黄金的时候,管弦又追着过来了,气喘吁吁道:“王爷不好了!”
“怎么又不好了?今天什么日子?”赫连胤算是怕了管弦这句话了。
管弦道:“金燕郡主来了,拦都拦不住,已经在正堂了。”
赫连胤推了把白子绛道:“你去,就说我死了。”
白子绛才不上赫连胤的贼船,道:“你想让我给你当挡箭牌?你都没完成我给你的任务,还想我帮你?没门!”
赫连胤道:“你着什么急,你见过哪家的反派是这么容易就被解决的?”
白子绛怒吼道:“赫连胤你记住你欠我的!”
管弦对白子绛劝慰道:“四小姐您快去正堂吧,再不去怕是要出事,那金燕郡主可是出了名的不好对付。”
白子绛被哄着,跟着管弦到了正堂,刚走到门口便听见一个捏着嗓子的女声,叫喊着:“快请你们王爷出来,我今日带了东西来。”
“是什么好东西啊?”白子绛挂着笑脸相迎。
眼前的金燕郡主打扮的靓丽,一看就是精心梳妆准备而来。金燕郡主虽然年纪不小了,却依旧喜欢穿着花花绿绿的绸缎,带着昂贵的步摇。
金燕郡主看道白子绛先是一愣,随后把白子绛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之后有些生疏道:“莫不是白家四姑娘?看着还像个孩子。”
白子绛轻笑道:“我比郡主小了几岁,自然在郡主眼中像个孩子。郡主请坐吧,上茶。”
金燕郡主入座,随即便有丫鬟上茶,金燕郡主搅弄着手绢,道:“这王府如今是四姑娘当家了。不知四姑娘打算在这里待多久呢?”
白子绛听得出来金燕郡主口中浓重的醋意,不以为然道:“等王爷病好了,自然就得走了。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王爷还要娶亲呢。”
金燕郡主笑着道:“那,四姑娘可否告诉我,王爷打算娶谁呢?”
“这我怎么知道?王爷的心思我可猜不到。”白子绛敷衍地笑着。
金燕郡主打开茶盖,用手指沾了些许水,在桌子上隐隐约约写了个字,问道:“四姑娘觉得这是什么字?”
白子绛瞥了一眼道:“胤。”
金燕郡主得手指微微收拢,道:“你喜欢王爷?”
“是你喜欢王爷。”
在白子绛眼中金燕郡主写这个字不过是为了告诉自己她心悦王爷。
金燕郡主抚摸着自己头上那金步摇,道:“四姑娘,既然你知道,那我就不遮遮掩掩了,我喜欢他已经五年了,五年前妹妹还是是个孩子呢。”
白子绛道:“郡主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没有误会。他从不让别的女人进他的府邸,若不是因为我是皇上恩典的,我也进不了。可你,偏偏是那个例外。四姑娘,我希望你能明白,你虽然出生在东寅府,可你是白家的庶女,他若是要娶也该是个嫡女。”
金燕郡主似乎不打算给白子绛留什么颜面,只是单刀直入,直接想给白子绛一个下马威,这么几句话不过是想提醒白子绛不配。
可是白子绛天生反骨,怎么会被这么几句话就降服,反倒是笑着:“金燕郡主,我知道我是庶女,不需要您金口玉言的提醒我,只是王爷若是想要,庶女又如何,嫡女又如何?苍梧国始皇的皇后不就是庶女出生,皇后死后,始皇便禅位与太子,独自皇后陵墓前守灵。由此可见,若是有情,不拘身份。”
金燕郡主收敛了笑容,道:“你喜欢他,可你不承认。”
“郡主,你真的误会了,我不喜欢他,也不喜欢别人拿嫡庶堵我的嘴。郡主若没旁的事情,可以回去了。”
金燕郡主怒道:“你赶我走?你还真把自己当女主人了?”
白子绛起身,依旧带着假笑道:“郡主,王爷尚在养病,不见客。您若是惊扰了王爷养病,怕是你我都得吃罪。等王爷病好了,您大可再来。”
“白子绛,你好大的胆子。”金燕郡主怒视道。
“东寅白府,金燕郡主若是生气,大可日后来东寅府找我算账,只是现在我有照看王府之职,实在不能奉陪。”白子绛说完也不算再废话,对着身旁已经目瞪口呆地丫鬟道:“送客!”
“白子绛!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入宫告诉皇上,你欺负我!”
……
赫连燊头都快要爆了,光是朝廷之事已经够让他头疼得了,可偏偏今日宁远公府的宁远国公带着他的女儿金燕郡主来御书房哭哭啼啼了一阵子。
叽里呱啦一阵子,赫连燊好容易才听明白了,这金燕郡主是嫉妒白子绛留在风陵王府这才来闹腾,可是让白子绛留下来是赫连燊说的,若是收回,岂不是打脸。
宁远国公在底下老泪纵横,金燕郡主也是不依不饶,赫连燊此刻只想化作烟立刻逃走。
“陛下,皇后娘娘请您去用膳。”门口小太监道。
救兵可算来了。
赫连燊松了口气,道:“好了朕知道了,你们也去吃饭吧,朕也饿了。”
金燕郡主怎么愿意罢休,还打算拦着,却被宁远国公拽回来,宁远公擦着眼泪,道:“小女不懂事,可是却是痴心一片,还望皇上成全。”
赫连燊停在了半路,前脚出了屋子,后脚却被叫住了。赫连燊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自己是个明君不能发火,不能发火。
小太监见状道:“皇后亲手做了您最喜欢的鲈鱼烩,若是去晚了怕是变味儿了。”
赫连燊连忙道:“对对对,不能让皇后久等,走吧走吧,送宁远国公回家吃饭。”
赫连燊小跑着到了皇后宫中,看到皇后才算是松了口气,道:“差点被宁远国公逼死。他女儿嫁不出去来怨怼朕,真是不可理喻。又不是朕拖着他女儿,朕看他真是老糊涂了。”
皇后劝说着:“皇上可别说不吉利的,金燕郡主年纪不小了,宁远国公怎么能不着急。宁远国公也算是爱女心切。”
赫连燊吃了口鱼片,道:“那朕能怎么办?赫连胤不肯娶,朕若是逼迫他,名声岂不是更臭,本来就因为夺位一事落下不好的名声了,现在还来这么一出,进退两难。”
皇后道:“其实有两全法,如今珩儿的婚事算是定下了,倒不如把習儿的也定下,我看金燕郡主就不错。”
赫连燊想了想道:“门第确实是可行,只是習儿如今交由何贵妃,也得听听她的意思,不然有的闹。”
皇后放下筷子,不高兴了:“臣妾才是后宫之主,所有皇子的嫡母。”
赫连燊连忙安慰:“是是是,朕再考虑考虑,毕竟这金燕郡主比習儿也大些,这样委屈他,也不妥当。”
“珩儿娶了没落竺家之女,难道不委屈?”皇后不依了。
赫连燊道:“那好歹和你沾亲带故的。”
“金燕郡主也算是和皇上沾亲带故!”
赫连燊被堵的没话说了,只道:“行吧,朕待会儿问问習儿。”
……
风陵王府,
“云兄云游四海,竟然来本王这里做客,可真是三生有幸。”
赫连胤懒洋洋地侧躺在卧榻上,墨色长发凌乱地遮掩住他半张绝世脸庞,却隐隐看得出他嘴角难以捉摸地笑意。
而在他的面前站立着的,便是有着“墨家剑侠”称号的云墨,云墨一个手持红伞,面不改色。
“风陵王,我有一事相求。”
“你走错地方了,二皇子的宅院在街巷西侧。”赫连胤依旧是没心没肺地浅笑。
“我没走错。我就是来找风陵王的。因为只有您能帮我。”
“你要什么?”
“我想带一个人走。”云墨的眼中出现了少有的神色,是那般坚定。
而那个眼神触动了赫连胤的心,曾经他也站在她的面前,问她:“你愿不愿跟我走。”
可她笑话他,她以为那只是个笑话。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她凤冠霞帔,一步一步走向了另一个人。
“若是为了白子兮你大可不必开口了。你应该明白她是白家嫡长女,她有她的责任,她若是跟你走了,那便是一场浩劫。”赫连胤缓缓起身整理着自己松散的衣衫。
“你为了白子绛用掉了你母亲的遗物,我也可以为她舍弃生命。”
“包括自由吗?”赫连胤问。
云墨这一生云游四方从未停下过脚步,他向往的本该是如风般的自由,可如今却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
赫连胤起身,嘴角上扬:“你怎么知道,本王为了白子绛做了什么?”
云墨道:“西凉国有宝物,名唤——九龙币,传言可以起死回生,重回往日。西凉国国君宠爱幼/女,可幼/女要远嫁苍梧,为了女儿平安特赐此物。你问我怎么知道你用了,因为九龙币有利也有弊,用者手臂之上会有九龙印记,你在西凉受伤的时候,我发现你有。只是,九龙印记一旦消失,你也就消失了。”
“云墨,本王讨厌你。”
赫连胤打断了云墨,继续道:“你在凉州救了本王,本王本来是感激你的,可是,如今本王真的很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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