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梦（1/2）

有的时候，人一夜会做很多梦。梦醒之后，最近的梦最清晰，而早先的，就只剩下一片光影模糊。可有时，又偏偏会记得一处两处一时两点的心态，以致梦醒之后，留下无来由的固执念头。拼命想去记忆里追寻点什么，却也永远不可得了。

川绫那夜便做了两个梦。第一个梦软糯温腻，杂着些许道不明的情绪。虽然有悲伤、有难过，但结局却是好的。川绫在梦里听见布依的声音，那声音说：“你在我心里”。

想不起、抓不住的第一个梦后，第二梦，格外清楚明晰。

布依涉过忘川水，再一次走到她身边。银灵子很是诧异：“你就不怕把她忘掉吗？”

布依叹了口气，他说：“我大概很自私。宁愿自己忘记，也不想她忘记。”

往川相隔，总有一个人要去找另一个。

而我希望，在我在与不在的漫长岁月里，你都能记得我。

布依又道：“这个赌是你输了”。

银灵子化回绒黄光点，在布依身边飞了飞，好像点头似的：“她确实，早在你心里。”

银灵子盘旋着上升，光影也随着它的上升渐渐收紧。长河不见了，满载的记忆也渐渐消失了。

布依把川绫打横抱在怀里。

在梦境里，他是以强盛灵力的状态显现的。布依环顾四周，竟也有些恋恋不舍。如果梦境真的是港湾，那么他们可以一直待下去，谁也不走失吗？

布依自嘲地笑笑，怎么生出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呢？

幻境的世界逐渐缩小，银灵子却忽然停了下来。它把收束了的空间定格住，自己却飞下来，落到布依怀里，正对川绫胸口的地方。

它像一个倾听愿望的神明，又像一个单纯善良的孩子。它的声音里满是委屈和不解：“可是，川绫她不想离开这里。”

布依一愣，眉心打起褶子。又很快释然。

他伸手在融光的下方虚托着，就像在轻拍着安慰一个因别人而难过的孩子。

布依说：“让我跟她说说话吧。”

银灵子“嗯”了声。顺着布依的指引，又重新向上飞去。

布依又想到了些什么，道：“可否再让我们看看往川河？”

银灵子用行动代替了回答。幻境的世界越来越淡，河水却越来越亮，仿佛缀满星光的银河，横亘在虚无里，指引永恒不变的方向。

“让我跟她说说话吧……”

在第二个梦里，川绫不知怎么就进了往川河。她所有的记忆都化成一个个水球，浮在半空里，依次向她飞来。越来越近，然后不待她看清，就加速飞远。

川绫仿佛是置身时光隧道。这感觉着实其妙。

她在梦里看见刑天丑陋外表下神女的容颜，看到狼王摘下腕上代表阏氏的翠镯 ，师傅在围城里轻叹，而昭晤哥哥还在凤取守着许意魂归的处所。川绫又看到热闹非凡的末露节，交襟坐在莲花灯上。小福仍在烦恼各种琐碎的事宜，她正要上去说话，耳畔却突然传来喑哑的哭声。她才忽然想起，小福已经不在了。

她已经活了上千年 ，可近几年发生的事，却比之前千年的事，都要多的多。物是人非，那么多人在她的生命里飘然地来，潇洒地走，却留下了无法磨灭的深刻烙印。从某个不知名的瞬间起，命运的□□便在无声无息间，加速运转了起来。

或许是疏离梦里的眸光一转，也或许是书阁画间的惊鸿一面。

川绫看见还很小的自己，问布依有几千岁了？

当时布依并未正面回答，仿佛说不清般地答了句“好几十”。

后来，在同样的细雪里，川绫又问了同样的问题。

“川绫！”

川绫回头，正看见布依向她走来。

布依说：“过去和未来合起来，也抵不过一个现在。万神和万物加起来，也抵不过眼前一个你。”

川绫被布依紧紧抱在怀里。暖意从四肢传进心里，果然怀抱比雪氅更加暖人。

布依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我们不会为过去未来所缚，却也不会无动于衷。”

川绫从怀里转过头，看见很多人站着冲她笑。有交襟、有小福、有厘清程栩、也有赵墨小望。冉清君和蘅真君也在其中，川绫似乎还看到了父神母神的身影。他们隐在一片白光里，身旁站着的大约就是远古众神。

焉梳朝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最终还是跑开去追狼王了。

井仪君还在为一点小事跟杜兰君抬杠。川绫听了觉得好笑。一张口，却意识到，二人还在幽冥里，生死未知。

川绫周身突然全都暗了下去，所有的人，所有的欢笑，都不见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