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木（1/2）

川绫发现这些画，着实有意思。有画实景，有画集会。有男仙，有女神，还有一些奇兽行珍。画作大多都是出自仙官之手，但也有一两副上竟感受不到一点仙气。《仙女乘鸾图》就是其中一幅[注]。布依说，这画是出自凡人之手，画的是一位上古女神。凡人有幸窥得女神真容，恋慕不能自拔。女神却无心仙凡之恋。故凡人在世时，未能与女神再有交集。后来凡人死了，女神却下界取来了他遗留的画作。便是这幅《仙女乘鸾图》了。

画中神女，乘鸾立于薄云淡雾之上，茫然回首，下望人间。神女眼瞳无形无色，不带任何情感；可是月光影绰，照在神女眼眸之上，却无端生出一席茫然惆怅之感，令人唏嘘。这样一番掩映，神女是否有情有心，倒也难说了。

川绫翻画翻得入了迷，竟从正午一直看到月上柳梢。才在布依的催促下，回殿休息去了。第二日依旧兴致勃勃，前来看画，一连看了十几天。

这日，川绫又翻到一沓“男仙选秀图”。这一沓，竟比之前无数的花容月貌、倾国倾城更胜一筹。在好看之外，更有难以掩盖的气韵透纸面而出。川绫打了个不恰当的比喻，若之前的都是秀女，这一沓大概就是被选出来的妃嫔了吧。不过有多少是靠着本貌出众，又有多少是依据着画者功力精湛，才情人眼里出西施？

川绫细细看下来，发现里面还是有不少熟面孔的，蘅真君和冉清君都在其中。既然认出的都是位于仙列顶端、活了千千万万年的上神们，想那些川绫不识得的，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难道在这仙宫待久了，真的有美容颜、修气质的功效？

川绫心想：冲着这点，以后也得在天宫多待待。

而这一叠画卷里，有一卷却显得格外不同。它的卷轴边上吊着玉坠，所用绢布的背面还有暗花。

“莫非这就是仙子们选出的王后娘娘了？”川绫在心里暗自思忖。

明明心里无比好奇，想要一窥这王后娘娘的真容；手上动作却仿佛是要安抚过于躁动的内心，反而愈发地郑重其事。川绫小心翼翼地展开卷轴。最先露出来的是一点白色的衣角和一方刻印。

先前的画，不论画得再美再精致，也是没有刻印或者题字的。可见仙子也认为上不得台面的玩笑之作。但这一张上却留了一个颇为精致的印。

川绫对印不太有研究，不知道刻的是否是画师的名字。她把知道的女仙们一一往印上对了一遍，也没研究出印的内容。便只当是有枚好看的印。

川绫小心翼翼又把画往上展开了些。便看到了袖口衣带上的蓝色花纹装饰。

“这位仙子真真是用心啊，把细节都画得如此精致。”川绫感叹。仿佛再点一些灵气，这画中人就可以脱画而出，带着满身芳华缓缓走来了。

“川绫！”川绫聚精会神地看画，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唤打断了。右臂力气一时松懈，竟一抖打翻了桌角上装饰用的一盏小灯。川绫赶紧放下画去扶。一边扶，一边在心里埋怨着：是谁打扰了她一见王后真容。

川绫抬头：“啊，原来是昭晤哥哥。”

“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你。原来是又躲进藏书阁读你那些话本子了。”昭晤笑着说，又想起自己桌前躺着的那张自裁状，补充道：“才从下界回来，就看见你那张陈罪状。你可真真是太顽皮了！”

“我的好哥哥啊，那都是多少年前的陈年往事了。还提那旧事做什么？现在该赶新潮流了！”说着指了指桌边散乱各处的画卷，道：“我正看选妃图呢。你来得巧，可以一睹王后娘娘真容。”川绫说着便回身，要去拿桌上的画卷。

可是一回头，桌上的画卷却不翼而飞。

去哪儿呢？

川绫伏到桌前，明明刚刚就在这儿的。

画是没了，但原先放画的地方，却隐隐有一圈紫色的纹痕，看起来像个法阵。

昭晤见川绫神色不对，也过来查看。川绫便迅速地用更正经方式，把画卷的事交代了一遍。

昭晤俯下身仔细端详了法阵：“这便是了。想必一定是画上存留的一些灵力触动了传送阵的机关。这阵本就古旧，大概是哪位仙寮遇到特殊情况，才画了个单向阵，传了些卷宗出去。定是刚刚灯饰倒下，露出传送阵的些许痕迹，和灵力相互呼应，才触动了法阵，将画像传了出去。”

“啧啧啧”，川绫心想，“什么特别情况、什么些许痕迹。在这里啃啃闲书还能什么特殊情况？肯定是以前哪位仙神来找资料，却懒得亲自扛出藏书阁，就画了个传送阵传出去。走时还马虎，没擦干净痕迹。昭晤哥哥真会为人开脱。”

不过近来，为了管理方便，藏书阁里已经禁止使用传送阵了。

川绫面上不表示，直接问道：“那这阵是传去哪里了呢？”

昭晤走过来，将手指放在阵心，闭目凝神探查：“不好，竟是掉到人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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