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柯（1/2）
川绫下到洛阳的时候，正值四月末。各处园子里都牡丹开了不少，一派富丽之景。川绫和交襟，走进一家酒肆。坐在了正靠窗的位置上。
虽然是下午，酒楼里却座无虚席。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天气正好的缘故。牡丹开得招展，南来北往的行人，都被好花好景缠住，不禁流连。
酒楼的隔断也是牡丹图。不知道是一直都这样，还是为了配合花季才特意换上的。
小二过来招呼：“两位客官真是好眼光！这可是本店最抢手的位置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前面的客官刚走，您二位就进来了。简直就像是专门为您二位空下来的一样。”
小二一边说，一边麻利地收拾好了桌子。
川绫奇怪：“这位子又不临街？有什么讲究？”
小二故作高深地笑了一下，然后打开了侧面一扇小窗。从窗口望去，正好能看见一户人家的后院一角。那里放着几盆牡丹，花瓣层层叠叠，饱满而有光泽。这几盆牡丹的颜色也是极好的。虽然比不上丛植牡丹的富贵气势，但几株端立于小院，仿佛是贵人们夏季纳凉时偶然泄露的几缕风姿。
川绫：“洛阳牡丹这么多，这小院里的有特别吗？”
小二：“您不知道，这里种的是皇家的焦骨牡丹。比民间的牡丹，要大一周、瓣也多一倍。寻常地方看不到的。”
交襟押了口茶：“这牡丹确实不一般。”
川绫转头打量交襟，不想凌华君不止武艺高超，在赏花这种文雅事上也有见地。川绫不禁又想起程栩那盆没能博得凌华君欢心的花，情绪默然有些低落。
她又抬头去看花。
川绫看着了窗口里的朴素小院，并不像是什么富贵地方，问：“你方才说这是皇家才有的牡丹，那这里莫非住着什么公候贵人？”边说，边脑补起了各种故事。比如公主爱上平民，抛弃身份与之私奔，只带了牡丹聊慰思恋。又比如忠臣耿严，遭小人陷害，帝王救不得，只得赠其牡丹、暗嘉其心。
小二：“这您可问对人了。我偷偷告诉您啊，这家的主人，是皇家的花匠，因而特别获准在宫外种这焦骨牡丹。”
川绫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画像：“正巧，我们也在找一位花匠。你可知道她？”
小二盯着画像看了看：“不认得，也没见过。这姑娘长得这么标致，要是光临过小店，我不可能记不住。您二位要寻人，可以往城东找包打听，洛阳的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不过，洛阳这位包打听与寻常的包打听不同，不贪钱财，脾气怪得很，您二位可能得多费些功夫。”
“怎么个古怪法？”川绫问。
小二：“他常常爱出一些题目，刁难来打听的人。答得合他心意，才能商讨价钱；否则，就是出再多钱，也买不到一个字。”
川绫：“他都问些什么题目？”
小二：“天南海北，全凭心情。有时候，算个数完事了；有时候，却要问如何使太阳永世不落。”
川绫谢过小二，从交襟那里拿了些钱。她打赏了小二，又点了一些当季的食物。
小二麻利地记下菜名，喜笑颜开地下了楼，“二位稍等，饭菜马上来！”
交襟从川绫手里，接过画像，细细看了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这可是布依画的……”川绫还未说完，便想起画中人，又不免有些难过。
交襟：“人好，画也好。”
小福虽然是花神，但在天宫里，辈分比她高的神，其实寥寥无几。她不是真神，也没能歌颂千年的丰功伟绩，但其实，她自上古起就已为神了。
一位远古神的隐没，固然令人伤痛、感慨。但也算自然发展之所致。众神看遍人世生死离合，也不会过度惊异或感伤。只是小福的这件事里，却偏偏有几处蹊跷。
吃过晚饭，夜色渐浓。川绫和交襟决定修整一夜，明日再去找城东的包打听。
店小二为他们准备了新鲜的蔬果，还有刚做好的花露糕。白玉的外皮，锁着牡丹花瓣，一口咬下去，在软滑里包着浓香，在爽口里裹着沁人。
川绫从随身包裹里拿出一个小人偶，摆在桌子上。她念了个诀，然后就把花露糕递到人偶面前，轻轻地戳它的嘴角。
“川绫。”人偶里传来布依熟悉的声音，川绫赶忙放下挑逗着的手，正襟危坐起来。
川绫简短地说了一天的发现。随之便讲起牡丹和美食，一发不可收拾。
川绫：“回去的时候，我一定带些上些花露糕，让你也尝尝！”
布依笑着回应。
川绫：“可惜我的画艺不精，不然也在院里放幅千园牡丹。”
人偶随着布依点了点头。
川绫：“酒肆里看见的那几盆院角牡丹也别具特色，不知是怎样的人培育了它们。”
布依：“一定是心有牡丹的人。”
布依说这句话时，川绫正见一对新婚小夫妻晃过窗口，恩爱地挽着手，在耳边低语。川绫捧起人偶，几乎脱口而出：
“要是……”
理智却及时追上了口舌，川绫顿了顿，改口问到：“小福的事情，疑点是哪里？”
一件案子，由两个真神下界调查。还有另一个真神，化了半身娃娃，一路跟着。
小福的死亡，没有任何前兆。她在自己的宫殿里灰飞烟灭。身上的铃咚饰物，落在地面、桌案、还有半掩着的牡丹书卷上，一片清响。
供奉着的神牌，化成一堆粉末，鸣钟响彻整个天京大街。
小福向来好脾气，各家难处邀她相帮，也鲜少拒绝。众仙听闻她消隐，都纷纷来到殿中，留下朵朵牡丹清韵，以致悼念。与小福相好的各家仙子，见花如常景如旧斯人却已逝，都忍不住偷偷抹眼泪。
第二天。川绫、交襟去城东找那位脾气古怪的包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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