莓寒（1/2）

蘅真君知道小福死讯的时候，已是事发十日后。那时川绫和交襟下洛阳，也有七天了。

蘅真例行查阵后回到天京，便听见几个小仙娥在天门前窃窃私语。

“你知道吗，灰飞烟灭啊。”

“莫非是遭人袭击了？”

“这可是天京啊。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害死了一位神。不可能吧？”

“要是真的，就太可怕了。”

“是不是因为小福是上古神，才灰飞烟灭的？”

“遭报应了？”

“可是小福是花神，又不是武神。”

“对啊。小福姐人那么好！她要是因为遭报应灰飞烟灭，那我们都该灰飞烟灭。”

“呸呸呸！没事别诅咒自己！”

“我之前都不知道，小福竟是个古神，活了那么久。”

“是啊，一点架子都没有。”

“等等，你这么说，旧神不都……”

“咳咳。”蘅真轻咳了一声。

“蘅真君好！”众仙娥慌忙站到一边问好。

蘅真默然地扫视了众人一圈，点了点头离开了。

蘅真径直去了小福殿里。

众仙的吊唁，大多都在几天前结束了。殿内的呜咽声不见了，换成了没有人声的冷清形态。布依仍在殿中，他在读小福那些关于牡丹的书卷。

蘅真：“布依殿下。”

布依站起来，回了个礼。

蘅真：“小福殿下隐没了？”

布依点了点头。

蘅真：“我恰好遇到几个嚼舌根的宫娥……”

布依叹了口气：“小福是灰飞烟灭的，死因不详，难免引来人心不安。”

布依继续坐下翻卷轴。蘅真则径自在殿上、院子里走了几圈，心里发些感怀哀悼，口头上却不需有什么表示。他环绕一周，又回到大殿上，向布依作别。

布依起身还礼。

蘅真亦低下头。这一低头，却瞥见桌脚边那一星似有还无的白色的痕迹。

他捻起些粉末，闻了闻。布依也瞧见了那桌脚上的一点白色，疑惑地看着他。

蘅真：“布依殿下，这是莓寒草的粉末。”

布依：“莓寒草？”

蘅真：“是一种非常少见的植物。无毒、不能入药。它的果实是红色的，性寒，故称莓寒。至于它的用处……。”

蘅真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下面要说什么话。

“只是些无用又少见的野果。除了、除了一些禁忌阵法的残卷里，有提到它。”

布依走到桌前：“什么样的残卷？”

“研究起死回生术的。”

布依陷入沉默。若是寻常草末也没什么，可是莓寒草无用却又极为少见。布依抬头：“哪里有莓寒草呢？”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蘅真有些诧异，布依仿佛早就料到一般。

“白城外，天山里。”

川绫从穿梭阵里出来，就看到白色的墙，白色的瓦，矮矮的山和矮矮的房子。她习惯性地伸手，要去拍身旁人的肩膀，要对着好山好水感怀一番。蘅真君却侧身一退，让开了。

川绫改口道：“蘅真君，跟你一起出门太方便了。随便画个阵，一眨眼就从洛阳到了白城。怕是凌华君，也没有这样好用的本事。”

“川绫殿下误会了，穿梭阵的使用是有颇多限制的。这次恰好碰上白城外有穿梭大阵，我以小阵通大阵，才得以瞬间转移。”

“噢，这样。不过终归还是有你才行啊，不然就是通天的大阵落在眼前，寻常人也是讨不来巧的。所以啊，这就是你的能耐，要学会虚心地接受它。哈哈哈！”川绫打趣着。

两人进了白城，依旧是四处打探小福的踪迹。

莓寒草长在天上的峭壁上，又没有药用价值。川绫觉得，如果她是小福，一定直奔天山，不会在白城做过多停留。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是决定在白城里走一走。

白城是人间一个小部落的城池，有自己独成一体的文化和传统。这里的男人擅猎，女人则擅织补。他们占着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把大自然所有的颜色都染进布里，远近闻名。

川绫其实还是蛮喜欢这座城的，它城如其名。小小的白色房子，用着白色的瓦砖，在墙外侧的上沿部分，勾画一点风花雪月的图案。白色本不是什么起眼的颜色，白城附近的山山水水，也总给人一种寡淡之感。没有大漠的豪情，也没有江南的精致。大气磅礴差太远，玲珑透漏不相干。

可偏偏这白城，配上这寡淡的山水，倒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干净有韵，能让你渐渐喜欢起来。

白城内部是由水贯穿的。细细的水流和街道同行，穿起一整个城池。

蘅真说：“白城之人，着实有心。城中之水，皆引自天山，千年不竭，万年不断。”

川绫伸手，捧起一掌心水。水虽凉，却不寒，清怡沁肤。偶尔水中，还流有落花，曲曲绕绕，尽是风情。

蘅真有探了探水，补充说：“白城虽然是离天山最近的城池，但其实距天山也有五百余里。天山水本彻骨冰凉，经阳光、大地温暖，才流入白城，故而寒去而清凉仍在。”

川绫拿出布依的人偶娃娃，从指间，引了几滴天山水。勾在嘴角处，红色的勾线润开了，看起来就像是饮足甘甜餍足一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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