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1/2)
天京大殿的侧厅旁,有一个细门廊。学堂的入口,就设在门廊上带有装饰的曲门里。进入学堂,需要来回穿门三次,取的是“吾日三省吾身” 之意。穿门两次再回首,眼里便可看见学堂外那片葱葱郁郁。青竹拔节而立,嫩绿的枝叶延伸出来,交叠出一片浅浅。竹林里不时露出屋宇一角,或是斜瓦,或是回廊。
今日是布依第一次讲课。冉清君和蘅真君还在修缮身临其境书,川绫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便跟着布依进了学堂。
布依一身青衣立于沉木的三尺台上。身前是书案、笔墨还有少年人,身后则是素墙、花窗、窗外一点点细雨还有雨里新竹愈发苍翠的颜色。然而所有的颜色却都比不上布依素色的衣角和唇边轻轻弯起的一片柔和。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大约不过如此。
布依:“老先生博闻强识,眼界深广。听闻他授课时,有问必答,答无不精,以云天一角,引浩浩古今。我之所知,远不及先生万一,但颇仰慕老先生兴至而发,洒洒洋洋之气韵。故而也想不自量力地尝试一下老先生的授课法。诸君有疑有议有不悉,皆可提出,大家一起探讨。”
布依要来上课的消息,并没有提前公布。少年们本以为还是斗斗蛐蛐、看看画册,就能闲过了这一日。人群里冒出个细微的声音:
“喂,那是不是雾语君啊?”
“管他什么人。不就是来了个新老……等等,雾语君,你说雾语君……”
本来是耳畔嘀咕般的很小的一句,却因为提及了“雾语君”三字,就向麦浪一般地传播开去了。
“是旧神?!”
“旧神是什么?是不是比凌华君还厉害?”
“瞧你问的。老先生的最后一节课,你一定没好好听……”
还不待他解释,声音就被新的一波惊叹压过去了:
“跟父神母神一样是旧神啊!”
“雾语君我宣你!”
川绫听到这议论,不自觉笑了起来。虽然有人“崇武”得直接把旧神拿去跟凌华比了,但除去这部分考试必然不及格的,其余小仙们对旧神的概念至少都是有所了解的;虽然他们没机会常见真人,但大多看过画像,能学以致用地快速认出布依,并定位出他明面上最显而易见的卖点。可见,天京的文史基础教育,做的还是不错的。老先生虽然是个老学究,但一点也不迂腐,紧跟政策热点,牢抓重点难点,把握时代脉搏。
不过在川绫看来,布依的卖点不是旧神而是男神才对。而且是独一无二,想要托付终身的那种。
其实仔细看,布依今日虽然也着着青色的衣服,但袖口却比平日的更为宽大垂坠,衣服的颜色也比起浅青更偏玄色一些。倒颇像五层礼服最外面那件长裳的样式。只是去了繁冗的装饰,多添了读书人的一份飘逸。
布依又问了一遍:“诸君可有想探讨的话题。”
旧神的故事,老先生之前已经讲过一遍;但旧神的八卦,大概还是问本人最好。
“我们想知道旧神们的名、字、号。”有个声音道。
布依微微笑了笑,他答道:“名为长辈所取,字则是弱冠及笄时一份予自己的成人礼。而号,既可自取,亦有他人所赠。这是凡间名、字、号的规矩。仙界脱胎于凡俗,仙界的名、字、号自然也受其影响,但在使用上略有不同。有哪位小仙官愿意与布依分享一二?”
“布依”二字一出口,下面便是一片小女生的尖叫。而男神官们,虽然没有把这语言里的亲近感直接喊出来,脸上却不由爬上一点骄傲的颜色。
“仙界没有成年的年龄标准,但肯定不止二十岁。”
“号为尊称,名和字趋于同化。”
“正是,仙神诞于万物,其名显于世间。”
“号往往为仙神封号,也多被用在宫殿之名上。”
“但新升上的神里,不少都是以名为号的。”
号,往往是极为尊敬的称谓,在九分仰慕里也带着一分疏离。比如雾语君布依,比如凌华君交襟。以名为号,似乎是介于名与号之间,在尊敬与亲切里,找了一个平衡点。称蘅真蘅真君,叫小福小福仙子,是无需规范和公告的事情。
“天京上的名字号,界限已经越来越模糊了。约定俗成胜于条分缕析。”
布依点了点头,确是如此。
川绫就是没有号的,哪怕她与生俱来便为新神。川绫居于洛川殿,不过也没有洛川君的称呼。叫她川绫、川绫殿下或者川绫小殿下的最多。
而川绫这个名字,似乎是她生来便知之的。川绫把记忆回溯到最远处,名字似乎在最初就埋在了她心里,伴随她降临世间。
布依补充说:“父神母神其实也算是一种号,授予了上古时代最中心的两位神。父神泽武,诞自山川河海,生于骇浪惊涛。母神星汇,则是亘古星河的象征。母神,小字语冰,是母神自己给自己取的称谓,她自比夏虫,取夏虫不可语冰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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