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嗜好（1/2）

裴公子自来受人照顾，从未照顾过旁人，初次难免手忙脚乱，却又不肯叫奴仆在旁。他好心拧了帕子给人擦汗，可醉鬼不识好歹，三番五次劈手来挡，叫他好不着恼。不意摸到床帷，竟发现床头盘着两条精钢镣，镣上好似还自带锁铐。

他正好奇此物的用处，醉鬼不知想要抓挠甚么，手又不安分地朝他跟前挥了过来，他十分气恼，捉住那只手腕，“啪”一声就拷进了锁环中，醉鬼挣扎两下，只听链子碰撞，金铁令令作响，床头锁铐却岿然不动，锁得结结实实，他只道此物实在好用，索性连醉鬼另一只爪子也一并拷在了床头。

方制住那双挥来动去的手，未等他松口气，床上烂醉的人却像匹野马一般，手臂挣不开，腿又乱踢起来，他挪动身下的椅子，转到床尾，只是试探着摸索寻找了一番，没想到竟真叫他摸到了与床头一般无二的镣铐，他心中大喜，忙趁醉鬼不备，将他两踝也拷了起来。

原以为此刻总该消停了，谁知床上的人四肢被囚，反挣扎得更加厉害，方才还是匹野马，此际已变作一头凶狠的困兽，只听床帏摇摇晃晃，吱呀作响，恐怕不消片刻就要叫那人挣塌，这可将他吓着了，他忙乱地四下摸索，想拿锁钥将他放开，可谁知连钥匙也不知掉在了何处，遍寻不着。

他无可奈何倾身上前，摸摸那人汗如水洗的脸，轻声安抚道，“好孩子，你莫挣动，你发了一身汗，待我与你擦一擦便给你解开。”

醉鬼血脉虬拧肌肉暴张的身子，听到这话，总算缓缓舒展开来，老实不动了，只是委屈地哼唧了一阵，听来可笑，又好生可怜。

裴公子长舒一口大气，拧干帕子，给人擦净头脸，掌下眼睫倏忽抖动，他以为这人要醒了，忙另寻了一条手帕将人两眼也蒙住，无论是何因由，在此处碰面，总归是件令人羞耻难堪的事情。

所幸对方也并非真的醒了来，叫他蒙眼，更乖得一动未动，讨足了他的欢心，他自然也想叫他更舒坦一些，于是跟着解下醉鬼的腰带，将他衣裳从外到里掀敞开来，真连汗水都发着酒气，可见是灌了多少酒去。

躺在面前的人年纪虽轻，却几乎已是一副男子体魄，掌下肌理匀称，块垒分明，并且坚实有力，他一路擦下去，可擦着擦着，不知为何只觉对方的身子越擦越热，刚想凑近了问问他是怎么回事，不想这下流坯竟扭着腰身来蹭他的手。

裴公子吃了一惊，猛得缩回手来，臊得不行，气得方想赏他一巴掌，却又鬼使神差轻声问他，“你可知晓我是谁么？”

酒水已随汗水发出去了一部分，慕容胤大略不似方才醉得那样深沉，可脑中依旧浆糊一团，迷蒙迟钝得紧，隐隐约约只听耳畔有人问话，可话语太轻了，听不出是谁，他只知晓自己现下十分难受，恍惚忆起这是什么地方，以为楼中姑娘同他开玩笑，想起初时进来的那群女子报出的长串姓名，随口捡了一个答他，“……春莺？”

这随口一答不当紧，裴公子当即黑了脸，捏起他腰窝里的细肉，撒气一般狠狠地拧了一把。

“嗷！”床上的人猝不及防，吃痛发出一声惨呼，若非手脚全被拷牢，恐怕人已从床上弹了起来。

裴公子只道他对这些莺莺燕燕，记得倒是清楚，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我再问你，我是何人？”

“秋……蝉……嗷嗷嗷！”床上的人试探着又说出一个名字，不想那个“蝉”字话音未落，方才余痛未消的地方，又叫人拧在手里，简直要拽下他一块肉来，“疼啊……别捏了……嗷！”

他越吼，裴公子越捏他，这竖子竟还有脸喊疼，醉成这副德行，又无人跟随守护，若是歹人在侧，便是取他性命也易如反掌，哪里还有机会受疼。

捏了几把，他自己也花去不少力气，累得冒汗了，这才勉为其难收了手。再听床上的人已嚎得有进气没出气，他摆了摆用力过度已有些酸痛的指掌，忍不住面生疑惑，五弟同他说，习武之人筋骨强健，有金钟罩，铁布衫，便是刀枪也难伤分毫，只不过捏他几下，何以这般疼痛？

方才的话尚未问完，他决计不肯善罢甘休，可知晓对方醉成这样，又蒙了他双眼，这般相问，着实强人所难，他想了一想，重又探身近前，在他耳畔询问，“那你对我说，你最喜爱的是何人？”

醉鬼不肯言语，他几乎将耳廓贴在了那人唇边，才勉强分辨出他口中低喃的两句诗，“念君兮久不至，悦君兮君不知。”

裴景熙呆呆坐在床前，良久未发一言，只觉这话好生熟悉，又好生酸楚。他不再强问一个醉鬼了，伸手摸他唇上已干得发涩，“喝水好么？”

醉鬼哑着嗓子应了一声，星竹出去前，已将可能用到的东西都摆在了他伸手即可摸到的地方，也将位置一一告知给他，他摸到茶盏，倒了一杯水，端过去喂，躺着终是不便，他又实在不知方才钥匙脱手，丢到了何处去，只能托着对方的下颚，端杯往他口中倾斜，没喂进去多少不说，反将人呛得连声咳嗽。

他一边替给人擦拭，一边暗自懊恼，果真废物一个，连这点小事也无法做好，正沮丧得很，忽听对方似梦似醒间自言自语咕哝了一句，“三哥，你不要离开我……”

裴公子折腾了一晚，便是想听他说句这样的话，可当真听来却直想落泪，他摸摸对方的额头，轻声安慰，“我哪里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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