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学渣(1/2)
星竹嘴上说记住了,心里没有一点谱,总之,他什么也不说就是了,反正除了夫人,平日里也不会有人问他。</p>
可是……真的没有山魅,只有殿下么?</p>
他倒希望同主子好的是个山魅,而不是殿下。山魅虽妖冶怕人,但来去自如,随心所欲,不受人伦约束,想同他主子怎么好都成;若是殿下,莫说礼法纲纪如颈上枷,身上镣,拖得他寸步难行,便是陛下那里也要事事遵附依从,瞧着有个皇帝做爹好威风,可皇帝一个不高兴,就算是亲生孩儿,生杀予夺不也是家常便饭么,唔……别问他是如何晓得的,戏文里都这么讲。</p>
他正走神,忽听主子吩咐,“回去了,叫厨房熬上红豆汤,昨天早上的馅饼,萝卜糕,杏仁酪,也都再做些来。”</p>
他听出全是殿下爱吃的,诧异问道,“咦,主子,今晨殿下还来坊中用早膳么?”</p>
裴公子猜想那人应当会来,毕竟他走时特意在对方怀中绘了一道并不繁难的数术题,答案即是约见的时间与地点,稍稍盘算便能解开,那人一瞧就当知晓昨夜同他一道的人是谁,即便是“兴师问罪”也该跑这一趟,“星竹,前面路过药铺,再去买一瓶活血化瘀的药油来。”</p>
自淮安王出使以来,盘桓在大燕国主脑中的那个可怕的念头已折磨了他许多时日,前夜得来的一封密报,更是叫他心潮激荡,奋髯扬眉不能自已,密报中说南陈国主谬已病入膏肓,时日无多,此际之所以遣皇弟出使,便是为了在临终前孤注一掷,彻底肃清国都中那些不安分的势力。</p>
陈氏子息单薄,这一代唯陈王兄弟二人,陈谬至今无子,若此时咽气,兄终弟及,继位之人必是这位淮安王无疑,若是淮安王出了什么事情,南陈国中无主,定然大乱,此时若兴兵直取江南地,岂非易如反掌,拿下陈国这座宝仓,天下有望。</p>
兵部尚书王许少为君王伴读,后有定鼎从龙之功,数十年君臣相守,主上的心思他自问还猜得几分,自前日陛下忽然起意巡视军器监时,他心中便已有察觉,昨日人主果然又接连去了军械库,将作营,甚至还交代内官清查府库,个中用意,不言自明。</p>
君臣守着一方棋盘,坐在御花园东面的水榭内,王许目不转睛盯着棋局,挟在指间的那枚棋子迟迟也未能落下。</p>
“爱卿果真是老了?竟连落子也这般难为。”</p>
王许的确作难,“陛下,臣何尝不想建功立业,可兴师动武绝非儿戏,北方尚有异族虎视眈眈,只怕到时陈国攻之不下,我大燕反要腹背受敌。”</p>
皇帝拿起手边那道陈年的奏疏交给对坐之人,王许翻开,眼中俱是感慨,“陛下竟还留着?”这是他二十年前为新君开疆拓土,一统天下,异想天开制定的疯狂计划。</p>
彼时年少无知,偏负凌云之志,明知国君初登大宝,内忧外患,千头万绪中便更恨不得于顷刻间荡清寰宇,为明君圣主将所有阻遏一并扫除,故而才有了这封密奏,鼓动皇上兴兵南下,佯攻陈地,借蛮夷趁火打劫,攘乱北疆之际,压上二十万龙骧军,戬除封氏,收归兵权,再徐图江南,以南国资财,养北方战事。</p>
君王笑问,“爱卿雄心尚在否?”</p>
王许捉着棋子的那只手僵在棋盘之上,半晌棋子落下之时,终究还是走了最为稳妥保守的一步,他苦笑摇头,“怕是……已不在了。”</p>
皇帝神色复杂,他很想对这个自来最与他一体同心,志气相合的亲信爱臣说,错过这一次,恐怕再不会有这样的好机会,但他知晓,这人应当比他更清楚。</p>
王许望着面前未下完的那盘棋,起身朝对座君王环臂拱手,拜了三拜,“半生忧患里,一梦有无中,臣到了这把年纪,最怕晚节不保,不求青史记功,但能做个中庸之臣,身后不留骂名,于愿足矣。”</p>
皇帝默然良久,继而长叹一声,轻轻摆手,“朕知晓了,你去吧。”</p>
“臣告退。”他趋退两步,正要转身,好似想起什么,忽又顿住脚步,“陛下,臣年轻时好发意气之言,总说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彼时少不经事,孑然一身,将生死置之度外,日夜盼望为国为君粉身碎骨,肝脑涂地,如今臣上了年纪,有了家室,有了儿孙,不敢轻言赴死,更舍不得儿孙们慷慨赴死,陛下,臣收回当年所说的妄语,二十万龙骧军,一日不反,一日便是我大燕的儿郎。”</p>
皇帝目送对方大步离去,转又望向水榭旁的依依垂柳,岁月静安说来好,谁又晓得百无聊赖多寂寞,年轻时放手一搏,叫建功立业,老来再想做点什么,却成了好大喜功,什么道理!</p>
在外间廊下侍守的李珲眼见王尚书离去,急忙上前通禀,“陛下,成国公求见,此际正在书房等候。”</p>
君王下意识皱起眉头,这个时候,顾家老头子来做什么,莫不是……为了那两个鬼灵卫?</p>
醉酒以后的事情,慕容胤实在想不起来,千金楼里那些丫鬟伙计众口一词,跟老鸨子说得别无二致。此事到底不甚光彩,他也懒再追究,可他好好的,为何自己捶自己?真邪门儿。</p>
这还不算什么,到他看见怀中那张鬼画符时,才是真的傻了眼,此图似书非书,似画非画,似历非历,似卦非卦,他盯着瞧了一早上,头毛都快薅下一把来,也没能瞧出个所以然,五行套不上,八卦解不开,瞧着像术数,术数也对不住。</p>
他本该拿去问问那人,他读书多,哪家学问都晓得一些,应当能瞧出一二,但他不想再到他跟前去了,昨日街上遇见裴夫人,长辈无心之语,却实叫人好生难堪,对方也有了喜爱的女子,那样贤惠貌美,二人又十分恩爱,鸳鸯戏水的确不该受人打扰,至于两个鬼奴的情况,今日晚些时候,叫小安子跑一趟去跟他说一说,免他担心便是。</p>
迈进寒露宫时,他正见慎刑司总管太监刘荣领着一群奴才立在院中等候,花藜铁塔一般粗壮的身子一动不动堵在殿门口,像个凶恶的门神,那条旬日里见谁都怂巴巴的土狗此刻正蹲在他脚下,对着院中不请自来的陌生人狂吠不止,总算有几分恶犬的样子,顾元宝见他回来,忙从一侧的殿门里钻出来,怀里还紧紧抓着一个小包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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