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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欣冉的短信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临殷等了一会儿，才收拾出一点力气打开看。

“你是不是开学很早？我过年很闲，什么时候出来见个面啊。”李欣冉高高兴兴地问她。

临殷把头埋在手臂里，半晌，把电话打了过去。

“殷儿！”李欣冉听起来很兴奋，话筒理不时传来不同男女老少的声音，不知道在做什么。

“欣冉，你现在方便吗？”临殷问。

李欣冉听她嗓音哑得厉害，忙换了个安静的地方，问道：“方便啊，怎么啦？你刚刚哭了？”

“嗯，不小心。”临殷回答，“欣冉，我最近状况不好……其实一直不好，而且越来越不好，我……”她哽咽了一下，没能说下去。

李欣冉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跟同伴说了一声，自己去了个安静的地方。

朋友这么多年，她不是没见临殷崩溃过，可那都是无意撞见的，她主动来找人求助还是第一次，这次给她的感觉，就好像一半人已经迈向了深渊，却被什么撕扯着，又不甘，又无力。

这得无助崩溃到什么程度，她才会这样啊。李欣冉有点担心。

“你在哪？要不要我去找你？”李欣冉试探着问，却没等到临殷的回应。

她怕父母看到她这样。李欣冉叹了口气：“那你别挂电话。你自己挂了我可就得去找你了。

临殷很轻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临殷的脑子都是乱的，花了快半个小时，李欣冉才理清事情的经过。

她口中的那个男孩子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听起来是女孩子都容易倾心的那种，但又对殷儿格外好，好得没法挑，她一时都不相信是不是真有这种人。

而临殷很喜欢他，几乎喜欢到了无法自私的程度。

她断断续续地讲着他们两个的点滴，听着那么美好，可是临殷却一直在哭，李欣冉的印象里，这几年临殷总是没什么太大的情绪，低落到漠然，除了两次她意外撞上的因为压抑随时间累积造成的崩溃，她还没见过临殷情绪这么激烈的情况。想来应该真的是很喜欢。

她怕拖累别人，连父母都已经不堪重负了，何况别人。临殷是这么想的。

真是傻孩子。李欣冉只能温声安慰她：“你别这样想，殷儿。你只是病了，谁都有生病的时候，人就是这样互相扶持着生活的，你也照顾过我不是吗？以前我们一起上学，我受伤了生病了不都是你照顾我吗？”

“不一样欣冉。生病了是看得到头的，可我看不到。”临殷低声说。顿了一下，再开口，声音里的绝望令人心惊，“这里太黑了，欣冉。无论我怎么想，得出的结论都是相似的，我可能出不去了。”

李欣冉被她的语气一惊，一时也顾不上什么春风化雨了，正色道：“殷儿，等等，你别想了，你听我说，你先听我说。”

等那边轻轻“嗯”了一声，李欣冉才继续道：“去看医生吧，别告诉叔叔阿姨。我知道叔叔阿姨一直反对，可能是因为不了解所以害怕，我知道你一直很尊重他们，你很考虑他们的感受，但是现在差不多够了，真的够了，你不是为他们活着的。殷儿，去看一下医生吧，真的，不舒服了去看病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没问题的话你也就放心了，如果有问题，知道了才好应对，你说呢？你自己去，不告诉他们就好了，这不是什么隐瞒，他们只是不理解而已，你给他们时间理解，但你的情况不能耽误了。”

她说完，等了一小会，临殷却始终没说话。

李欣冉急得咬了咬牙：“你喜欢他，对吧？没尝试一下就放弃了，不可惜吗？你不是这样的人。”

临殷笑得苦涩极了。

是啊，她不是这样的人，本不是这样的人。哪怕那么多次觉得走到了头，她还是想尽办法咬牙撑过来了，撑了这么久，她没想就这么放弃。

只是她没把握啊。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想起他望向自己的笑容，就不敢了。她想象那双只倒映出自己的深棕色眸子里，温柔如果变成悲伤，那该多让人心疼啊，她怕得要死，比死还可怕。

她多希望自己是个可爱的，轻盈的，没有阴霾的女孩子，那样就能大大方方地，在他问在不在一起时说自己愿意。

要是他不喜欢自己就好了。

“你真觉得自己能忍？你想想，你这样为别人考虑，别人知道吗？感激吗？你自己呢，就真的一点不难受吗？就真能这么躲开逃避了，然后假装无事地接受了就一直这么下去吗？”李欣冉恨铁不成钢，她连珠炮似的说了一气，喘了口气才放缓了语气，“其实殷儿，你不用考虑那么多的，不要再考虑别人了，你就考虑自己，如果从今天开始，这个人消失在你的生活里，你觉得可以吗？”

“就算你要考虑他，那你怎么知道，你不答应他，到时候他就不会伤心？你考虑不到别人的，你就考虑自己，只考虑自己。他消失在你的生活里，他和别人在一起，你觉得，你会更开心吗？”

临殷没说话，她把嘴唇咬得发白。

……消失？

临殷闭上眼睛。仿佛狂风过境，她眼前一幕幕闪现过的这半年来的所有画面，然后将画面里所有那个人的身影笑容全部剔除，忽然间，光不见了，只剩一片荒芜。

她只觉得心的一部分都被一起撕开剔下，然后空荡荡的，除了空虚的疼，什么都没有了。

她才悲哀地发现，自己真是，一无所有啊。

怎么可能开心呢，怎么可能。

“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无私，”她想，“我也怕。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如果他累了，倦了，走了，我再不能习惯没有光的世界，我该怎么办。”

可是她隐隐又知道，大概已经晚了。

她一直很讨厌飞蛾扑火这个词，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无法理解为什么飞蛾会放弃自己，甘愿将自己的生死交付一团火焰，像个傻子一样不计代价？没脑子似的。可她得承认，她也一样，是个傻子，她追寻的生命里的光，等同生死，所以她会扑过去的。

不考虑他，只考虑自己，她会的。

会的。脑海里只剩下这句。

太有诱惑力了，甚至只是这么一想，只是暂时地将枷锁放下了一瞬，便再不想拿起来了。

临殷，你真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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