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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陌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血和雪混在一起，干净的，不干净的，黑红交错，中间躺着一个看不清面孔的人。
是自己。
他在一阵剧痛中惊醒，一睁开眼就看见自己撞到了铁架子上的脚又被弹回了硬邦邦的床板上，又被撞了一次，忍不住“嗷”一嗓子，整个人弹了起来。
这是哪儿啊？好像是高中宿舍？
感觉好像是出了车祸？怎么还被千里迢迢送到高中来了？
但感觉似乎并没有多严重？
“哎你终于醒啦。”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胖子笑眯眯地过来，感觉看着有点眼熟，“老师给你批了两天的假，你还能再休息一下午，晚自习过来上课就行，生物要讲月考卷。”说完就转身往课桌去了，桌上放了一套写了一半的卷子，似乎打算继续刷题。
“哎，小同学你等一下。”他觉得自己声音有点怪，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不好意思，耽误你做题了，不过你能告诉我我为什么在这儿吗？谁送我过来的？”
胖子突然顿住了脚步转了回来，睁大了眼睛，表情匪夷所思中又有些许怜悯。
闫陌感觉自己脚有点疼，别的地方好像还行，想想还是先问正事吧，于是放缓了声音问道：“我伤得重吗？那个……虽然可能应该问医生，但我现在只能先问问你了。”
胖子的表情更为怜悯了。他顿了顿，似乎在措辞，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医生说你可能以后不能踢足球了，剧烈运动也不行……但是你别担心，你好好养养，以后正常走路慢跑还是没有问题的。你放宽心，人品是守恒的，你就当是在为高考攒人品了，高考说不定能超常发挥，别紧张，休息几天没事儿的。”
高考？？？
闫陌忽然感觉有点虚幻，不自觉地转头看了看四周，感觉一切都莫名地熟悉又陌生。
胖子抬眼看他神色，又继续道：“那个……你不记得了吗？按说医生说没摔坏脑袋啊？要不然，你再去做个核磁共振？”
核磁共振？？？嗯？
“……等等，你先等等，”他抬起手止住了胖子的话，“你能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真不记得了？”胖子有些担忧，“月考你记得吗？月考完下楼梯的时候你忽然就从楼梯上滚下去了，然后就晕过去了，是我和67把你送到医院的，你一直晕着，就放到担架上了，然后67陪着你做检查，我去交的费，医生说你没事儿，就是跟腱断裂了，一直睡睡醒醒是因为你太累了……不是，你到底怎么了呀？要不我陪你去医院吧？”
闫陌一脸茫然。
67？
67不是……他高中同学陆麒的外号吗？怎么他也来了？
他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是华城二中的宿舍没错，这个胖子脸上担忧的神色也很眼熟……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如醍醐灌顶。
这胖子，不是他高中隔壁宿舍的李乐乐吗？上次见他已经减了肥，成了帅哥一枚，这是他高中的样子啊。
还有高考。
这是……穿回去了？
“……乐乐？”他试探地叫了一句。
“哎，是我啊。还好，还认得人就行。”李乐乐笑眯眯地回答。
他恍惚间四下打量，瞥见了宿舍一角的落地镜，此时角度合适，正对着他，映出青涩的脸庞上稀稀拉拉的胡茬，和他竖着向上耿直生长的头发。
是高中的发型没错。是高中的自己没错。
再仔细看，手边的墙上还贴着初音未来的海报，枕头边有一本新东方四级单词乱序版。
他再次感到有些虚幻，这是一场梦吧？
可就算是梦，也是他渴望许久的美梦，是他始终求而不得的能再见她一面。
“殷儿呢？殷……”他顿了顿，看到李乐乐脸上一言难尽的神色，改口道：“临殷呢？她怎么样了？”话说出口，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临嫣？啊，你说的是临殷（yīn）吧？就那个最近几次总分都和你一毛一样的那个女生。她……她没事儿啊，你认识她？”
“那个字念yān。”他随口纠正道。
“谁知道啊，又没听别人叫过……你真认识她？哎，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李乐乐第二次瞪大了眼睛。
闫陌没看见这些，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脚，发现还是很疼但没到动不了的程度，一只手飞快地抓起了搭在铁栏杆上的校服披上。
“她自己读yān。”他一边说，一边撑着栏杆就要站起来。
李乐乐见状赶紧过来扶他，“你别着急啊，你要出门吗？哎，哎，你干嘛？你先把裤子穿上！”
他闻言低头一看，的确只穿了秋裤。
谁啊这么贴心，还帮他把裤子脱了。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只好坐下来，胡乱套了一条裤子，对李乐乐道：“乐乐啊，你能不能扶我去教室一趟？”
“你是说下午去上课还是现在去自习？你不是还有半天假吗？不去医院再检查一下了吗？”李乐乐有点担心。
“现在，马上！”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已经压不住了。
如果临殷在的话，他必须马上见到她，就算是一场梦，要是能再见她一次，他也认了。
必须马上见她一次。哪怕只有一面呢。
死也不后悔了。
李乐乐还在犹豫，闫陌等不及了，自己踉跄着站起来就往外面走，他另一只脚没事儿，冲出去的时候一身势不可挡的气势，李乐乐都没拦住。
没走两步，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剔得很短的小平头，一身校服，是高中的陆麒。
“干嘛啊？”陆麒一脸懵逼地看着冲出来的闫陌，一半身子架住他，另一半身子还试图弯下腰去捡掉在地上的漫画。
“你干嘛去了？！”李乐乐已经有点急了，“我一个人根本架不住他。”
“我，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压力有点大，去买漫画了啊……”陆麒面对两个人的凝视，继续一脸懵逼，“这是要出去啊？不是，刚醒就要出去啊？”
这一撞闫陌稍微清醒了一点，就算这是梦，也太真实了点，脚上的痛感不是假的，是真的疼得钻心，就算他强行支撑也根本用不上力气，要走到教学楼是不可能的，除非爬过去。
“我有一点急事必须得去一趟教室，”他压下内心的焦躁，“能不能帮我个忙，帮我找一副拐，或者扶我一下。”说罢又强调道：“真的，非常急。”
陆麒和李乐乐被他严肃的神色震得俱是一惊，面面相觑片刻，李乐乐道：“现在可能找不到拐，我们先扶你过去吧，下午再问生活老师看看能不能找一副吧。”
闫陌一个一米八三的大男生废了一条腿扶着还是挺累的，教学楼和宿舍楼相距二三百米，普通人走着没什么，瘸子走着就很费劲了，更不用说楼上楼下连个电梯都没有，他路上一边焦急得不行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学校里楼内楼外的无障碍设计，心想他做设计的时候从来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路程漫长，几个人都不怎么说话，闫陌便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一路上他疼也疼了，掐自己也掐了，现在看来假如不是梦的话，那么穿回了高中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他对高中的绝大部分事情印象也不那么深刻，记得高中时期唯一一次脚受伤是在高二上半学期，但当时自己没有出现晕倒的情况，也没有做过详细的检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问题，不过因为各种原因后来他也的确很少再做剧烈运动，无法断定情况是否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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