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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不是事实,甚至不是一个固定不变的东西,不论是否愿意,它在岁月的打磨中总会掺杂进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感情。那些记忆中浓墨重彩的,往往只是被牵强附会过的平淡无奇;而不敢回忆甚至强行忘记的,又总都是被洞穴上的影子披上了恐惧的外皮。
但更多的,是那些你甚至不去记忆,不去回想,真正消失了的平平凡凡的细节,你只会记得这其中最戳人心的那一段高潮,以及自己给这段记忆定性为的或喜悦或惆怅或其他标签。
那些被丢掉的,大多都不是你曾存放于记忆中又被删去的,而是根本没有看到感受到,连暂时记住的过程都没有,被直接丢弃掉的无关紧要。
谁知道那当时忽略掉的,是没用的垃圾,还是无比重要的线索呢?
记忆中自己也曾和殷儿一起出去拍照,时间点大概比现在晚了一个月,但他从不记得她脸上这些极度卑微的情绪。他的记忆是在当时的无知里挑拣过的,所以当现实不假雕饰地戳到他面前,还是让他心一阵钝痛。
或许他当初比自己以为的,做得还要糟糕。
心情有点沉下去了,可这些感受放到当下这情景里,都是些不着边际的想法。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自己眼前。像是偷来的时光,站在一个一切选择都还来得及的时间点,其实仅仅是说着话,已经足够他觉得足够幸福,无比幸运了。
地方不远,出校门没走多远就到了。
这家店在学校旁边的一挑小巷子里,虽然不远,但对于新生来说还不是那么一目了然。闫陌带着临殷上了二层,直接往网线那个地方去了。
“需要一条长一点的,你估计一下从网口到桌子大概多长。”闫陌一边跟临殷解释,一边让老板拿一条长一点的网线过来。
“大约……三米左右吧?”临殷眉头微微蹙起来,好像有点不确定。
“那就买五米的网线。”闫陌定了下来,又事无巨细地交代,“长的部分可以捆一下粘在一个方便的地方,桌子上线别留太多,用着不太方便。”老板正在装袋子,闫陌扫了一眼周围墙上挂的各种密密麻麻的配件,继续问:“路由器买了吗?”
“没有。”临殷摇摇头。
“那就一起买吧?”见临殷点头,他又过去在一排路由器中挑了一个,拯救了在一堆参数中间一脸懵逼的临殷。
“那个,”闫陌蹭了蹭鼻子,再次问了一个自己早已心知肚明的问题,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你会设置吗?”
临殷又一次不好意思地摇头。
于是闫陌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就地找了个空柜台拿出电脑,状似风轻云淡地说道:“我刚好带了电脑,挺快的,顺便帮你设置好吧。”
的确挺快的,毕竟已经非常熟练了。从进来到现在,临殷就站着点头摇头点头摇头看他一通忙活,还没反应过来,东西已经买齐了,顺便都设置好了,还顺带了一份口头版事无巨细的安装“说明书”。
就差带着笑脸请她给今天的服务点个好评了。
好在老板是个并不八卦的人,给拿了东西收了钱就瘫在椅子上看电视剧,任他们折腾。闫陌斜眼看了下,好像还是个宫斗剧。
没有旁人的提示,临殷并没有发现问题,又对他感激地笑了一下,笑容稍微有点苦,有点僵硬,可还是让她紧绷的脸柔和了许多。伴随这个笑容的还有一句非常小声的“谢谢”。
就好像谢谢说得太多了,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似的。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的气氛缓和了很多,闫陌随口给她讲了讲自己的学院和各种安排,讲了讲听报告时自己被唾沫淹没的可怜室友,等她笑了,才问了问她的情况。
临殷第一周就要开始上大课了,第一个作业就是小组作业,涉及到分组的问题,听得出,尽管她已经在尽力压抑了,但说起这事儿的时候,紧绷和忧虑还是时不时会从声音里漏出来。
单纯的安慰有时候对有些人是非常没用并且有负面效果的东西,她就是这样的人。
闫陌想了想,放轻了声音:“没关系,有什么问题可以和老师和辅导员沟通。需要帮忙的话我也很乐意,刚好能了解一下你们专业的课程和作业情况,说实话,我心里还挺没底的。”
“嗯。有什么信息我也发你一份吧。”临殷认真地应着,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但似乎应该是认同的,她并不反感自己以这种方式进入她的生活中去。
这个惨卖得挺成功,一石多鸟。不敢说殷儿现在多信任他,但至少应该已经放下了一半的心,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帮助,如果真有了什么不好解决的事情,也至少会把他作为一个备选项。
更重要的是,又有了长期可持续的见面理由。
K市昼夜温差还挺大,刚刚买了东西出门的时候就能明显感觉到气温下降了一两度,这会儿两个人聊着天走得都慢,冷不防一阵冷风吹过来,就看见临殷稍微抖了一下。
白天温度高,她穿了件短袖的裙子,现在抱着胳膊也不能阻挡冷风了,偏偏距离回去少说也得有几百米。
可那种女生说自己冷就是想让男孩有所表示的桥段是不可能在殷儿身上发生的,在她身上可能发生的只能是,你问她冷不冷,她明明冷得要死还是说不冷不冷我没事。
这种时候就得耿直一点。
闫陌不慌不忙地拿出了准备已久的外套,随意道:“你带外套了吗?我怕晚上冷,带了件外套,不过我感觉还行,你要不要穿?”
果不其然,临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你穿吧,我没事。”
“我觉得还行,没我想的冷。你要穿吗?不然我就白背出来了。”闫陌语气淡淡,状似随意地扫了扫周围,捏着衣服的手抖了一下,好像自己非常随便,非常嫌弃这件衣服的重量似的。
又一股强劲的冷风应景地吹过来,风真的太冷了,临殷不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她明显有些动摇,但似乎仍觉得这样好像不太符合她十八年的人生经验,犹豫着说: “那你呢?”
“我不冷,你到宿舍还我就行。正好少拿一会儿。”闫陌等得非常有耐心,就那么一只手拎着衣服一动不动,不管实际情况如何,反正是演出了那种看着很累的效果。
临殷就这么在寒风中犹豫着瑟瑟发抖了起码有半分钟,把闫陌说的理由品位来品味去,在冷风和此时看来遥遥无期的温暖宿舍面前竟然渐渐觉得很有道理。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衣服,说了这一天里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的“谢谢”。
“我是在贿赂你呢。”闫陌也松了口气,轻笑着熨平了她心里的最后一点犹疑,“以后还得请你多多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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